第四章：梦中传道，薪火初燃
观察猿人群落的第七天，王苟华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
他刚刚目睹了一场针对猿人的、近乎戏耍般的掠夺。一群外形似狼，但体型更大、动作更狡黠的鬣齿兽，将外出采集的七八个猿人堵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上。猿人们背靠背，挥舞着木棒石斧，发出虚张声势的吼叫。而那群鬣齿兽并不急于进攻，只是不紧不慢地围着它们，时不时佯装扑击，引得猿人们一阵慌乱，趁机抢走它们慌乱中掉落的、装满野果的简陋藤筐。
最终，鬣齿兽们叼着战利品，扬长而去，留下筋疲力尽、惊恐又沮丧的猿人。它们失去了辛苦采集的食物，却连对手的毛都没碰到几根。
“弱肉强食，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王苟华藏在远处的树冠中，眉头紧锁。这些猿人空有初步的协作意识，但工具太差，战术几乎没有，面对稍微聪明点的掠食者就束手无策。
“如果它们懂得利用地形，比如背靠巨石，或者提前设置一些简单的陷阱警示……如果它们的工具更精良一些，比如把石斧绑得更牢固，甚至制作简单的投矛……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这些想法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知道这很危险，违背了他坚守的苟道。但看着那些猿人茫然、无助又带着一丝不屈的眼神，他总觉得，自己这个“旁观者”，似乎应该做点什么。不是为了当救世主，仅仅是……不忍心看到这文明的火种如此轻易地被掐灭。
“绝对不能现身！”王苟华再次告诫自己。这个世界的危险远超想象，谁知道有没有更恐怖的存在在暗中观察？暴露的代价他承受不起。
“但是……如果有一种方法，能悄悄地、不露痕迹地传递一些信息呢？”
他想到了自己日益强大的精神力，以及那玄妙的见闻色感知。既然能模糊感知外界，那是否有可能，将某种意念……投射出去？比如，在对方精神最松懈的时候——睡眠中？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跳。风险依然存在，但比起直接现身，无疑要小得多。他可以尝试接触那个看起来是头领的“缺耳猿人”，它的智慧似乎相对更高一些。
“试试看，就试一次。如果不行，或者有风险，立刻停止。”王苟华最终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冒一次可控的风险，为了心中那点难以磨灭的、属于“人”的共鸣。
当晚，月明星稀。猿人群落栖息在一个背风的浅山洞里，洞口用荆棘和树枝粗略地遮挡着。缺耳猿人躺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这是首领的责任，也是危险的位置。它睡得很不安稳，肌肉时常抽搐，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显然白天的经历和生存的压力让它即使在梦中也无法放松。
王苟华选择了一处距离山洞百米之外、地势较高且隐蔽的树冠。他调整呼吸，将身心状态调整到最佳，意识沉静下来，努力延伸那初步的见闻色霸气，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探向山洞方向。
他不敢直接冲击对方的心神，那太危险，容易引起激烈反抗。他尝试着，将自己的意念，化作一种极其温和、类似“背景音”的存在，缓缓融入缺耳猿人混乱的梦境中。
起初，缺耳猿人的梦境碎片充满了奔跑、狩猎、被追逐的恐惧画面。王苟华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试图在这些碎片中，植入一些简单的“图像”。
他传递的不是复杂的语言或知识，而是最直接的“意象”：
* 意象一：尖锐的木刺，深深插入松软的泥土，尖端朝上，隐藏在落叶下。旁边是鬣齿兽踩中后痛苦翻滚的画面。
* 意象二：藤蔓编织的网，从树上落下，罩住了一只惊慌的类似野兔的小兽。
* 意象三：一块边缘锋利的石片，被用更坚韧的藤条，牢牢捆绑在一根结实的木棍上，形成一件……更具威胁的武器。挥动起来，轻易地砍断了一根树枝。
* 意象四：背靠巨大的、难以撼动的岩石，手持绑着石片的木棍，面对环绕的鬣齿兽，不再慌乱，而是有节奏地挥舞，逼退对方。
这些意象很简单，很模糊，如同梦境中一闪而过的灵感碎片。王苟华极力控制着意念的强度，确保它不会惊醒缺耳猿人，更像是一种潜意识的启发。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王苟华就感到精神一阵疲惫。这种精细的意念操作，远比单纯的感知要耗费心神。他立刻停止了传递，悄然收回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缺耳猿人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咂了咂嘴，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似乎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王苟华隐藏在树冠中，仔细观察着。他无法确定这次尝试是否成功，只能等待天亮后，观察猿人们的行动是否有细微的变化。
第二天清晨，猿人们如同往日一样，在缺耳猿人的带领下，走出山洞，开始新一天的觅食。起初，一切似乎并无不同。它们依旧主要采集野果，挖掘块茎。
但到了下午，当它们再次经过那片昨天被抢劫的河滩附近时，缺耳猿人的行为出现了一丝异常。它没有立刻带领族人进入河滩，而是停在林地边缘，警惕地观察了许久。然后，它低吼着，用木棒指向河滩一侧几块散落的、带有尖锐棱角的石头，又指了指旁边几根韧性不错的藤蔓，最后，目光落在了几根被风雨折断、一端尖锐的枯树枝上。
其他猿人茫然地看着它，不明所以。
缺耳猿人显得有些焦躁，它走到那些材料旁边，用手比划着，试图将藤蔓缠绕在石头上，但动作笨拙，几次都失败了。它烦躁地低吼着，似乎努力回想梦中那模糊的“灵感”。
王苟华在远处看着，心中既期待又紧张。他不能直接干预，只能等待。
最终，缺耳猿人似乎放弃了一次性完成复杂捆绑的企图。它捡起那几根一端尖锐的枯树枝，走到河滩通往它们常走小路的几个必经之处，用力将尖刺的一端斜斜插入松软的泥土中，然后用落叶稍作掩盖。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树冠上的王苟华眼睛一亮！
“成功了！它理解了！至少理解了最简单的那部分！”
虽然这只是最原始的陷阱，效果可能有限，但这意味着，他的“梦中传道”是可行的！这些猿人，具备学习和接受启发的能力！
接下来的几天，王苟华继续在夜晚，选择精神相对疲惫的缺耳猿人，进行着极其谨慎的意念传递。内容依旧简单：如何选择更趁手的石块作为工具，如何寻找更坚韧的藤蔓，如何利用声音和投掷石块驱赶小型掠食者，以及最重要的——合作。不再是混乱的一拥而上，而是有简单的分工，包围、驱赶、攻击。
他传递的速度很慢，内容很基础，并且时刻关注着缺耳猿人的精神状态，一旦发现有任何不适或过度警惕的迹象，就立刻停止。
效果是缓慢但确实存在的。猿人群落开始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他们使用的木棒，开始有意识地选择带有分叉或天然凸起的，以便更好地抓握和击打；他们尝试用藤蔓将两片锋利的石片绑在一起，做成类似“石锤”的工具，虽然粗糙，但威力有所提升；在缺耳猿人的组织下，他们尝试了一次对小型兽群的围猎，虽然最终还是让猎物跑掉了，但过程比以前有章法了许多。
最让王苟华欣慰的是，他观察到一次，几个猿人利用尖锐树枝和藤蔓，成功捕获了一只钻入简易圈套的蠢笨小兽。虽然收获微不足道，但那几个猿人围着猎物兴奋地跳跃嘶叫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与以往的茫然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名为“希望”和“智慧”的火种，开始在这原始的群落中，悄然点燃。
王苟华依旧隐藏在幕后，如同一个幽灵般的观察者和引导者。他没有再尝试接触其他猿人，所有的信息都通过缺耳猿人这个“中间人”来传递和扩散。这最大限度地降低了暴露的风险。
看着猿人们一点点进步，王苟华心中那份孤独感似乎被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成就感。这并非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力感，而更像是一个园丁，看到自己小心培育的幼苗，终于破土而出，展现出顽强生命力时的欣慰。
“就这样吧。”王苟华对自己说，“悄悄地给一点提示，剩下的，靠它们自己。而我，还是要专注于自己的修炼。”
他的目光投向大荒深处，那里蕴含着更庞大的能量，也可能潜藏着更极致的危险。丹劲的境界，似乎已经触手可及。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确保这份“暗中引导”的游戏，能一直安全地玩下去。
薪火已燃，虽微弱，却未熄。而点燃火种的人，将继续隐匿于黑暗，沿着自己的“苟道”，坚定前行。
（第四章 完，约21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