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景然是在一阵熟悉的龙涎香气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记忆回笼,她记得自己在蔺府小酌了几杯,然后……似乎是在自己旧日的床上睡着了?
“醒了?”
低沉的声音自床边响起。
蔺景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侧头便见
郗砚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陛……陛下?”她撑着身子坐起,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额角,“您怎么……臣妾怎么回宫了?”
“朕若不去接你,你打算在蔺府睡到几时?还是打算接着去茶馆听书,酒楼品菜?”
蔺景然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懒懒道:“臣妾不敢。不过是多饮了几杯,一时贪睡罢了。劳烦陛下亲自去接,臣妾真是……罪过。”
郗砚凛挑眉,“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凛凛……小气……不给银子’?嗯?”
“陛下……”她难得地语塞,试图挽回。
“臣妾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定是……定是景辞那小子灌我酒!”
郗砚凛看着她难得慌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面上却依旧板着:
“哦?朕怎么听说,是某人自己抱着酒坛子不撒手?”
蔺景然:“……” 完了,底细都被摸清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身子一软,靠回引枕上,扶额作虚弱状:
“陛下,臣妾头好晕……定是那酒后劲太大……”
郗砚凛岂会看不出她这点小把戏,轻哼一声,却还是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该。看你日后还敢贪杯。”
这时,张德海在外轻声禀报:“陛下,娘娘,醒酒汤备好了。”
“端进来。”
春桃端着醒酒汤进来,低眉顺眼地奉到床边。蔺景然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汤水下肚,确实舒服了不少。
郗砚凛看着她喝汤,忽然道:“朕很小气?”
蔺景然一口汤差点呛住,连忙放下碗,扯出笑容:“陛下听错了!臣妾说的是‘凛凛……大气’!对,大气!陛下赏赐起来最大气了!”
“是么?”郗砚凛显然不信,却也没再追究,转而道,“既然醒了,便起来用些膳食。蔺景辞‘赞助’你的那座小金山,朕已让人收入你的私库。”
蔺景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装头晕了:“谢陛下!”
她就知道,这事儿瞒不过他。不过,他既然默许了,那就是认可了她从弟弟那里“敲竹杠”的行为。
用膳时,蔺景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郗砚凛的神色,见他并无不悦,胆子便又大了起来。
“陛下,您昨日去蔺府接臣妾,没把我父亲留下的那些……呃……傍身之物,也没收了吧?”
她试探着问。
郗砚凛瞥她一眼:“朕在你眼里,便是那般锱铢必较之人?”
“岂敢岂敢!陛下胸怀四海,岂会惦记臣妾那点微末私房。臣妾只是……只是随口一问。”
“放心收着吧。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心意。”
蔺景然笑容真切了几分:“陛下圣明。”
膳后,郗砚凛在明曦宫的书房里看起了奏折。蔺景然偶尔帮他磨墨。
“陛下,臣妾昨日在茶馆,听那说书先生讲前朝旧事,倒是精彩。”
“民间话本,多有演绎,听听便罢。”
“是呢。”蔺景然附和道,“不过有些道理倒是相通。譬如那巨贪,若非身边人举报,怕是还能逍遥许久。可见身边人是忠是奸,至关重要。”
郗砚凛抬眸看她:“你想说什么?”
蔺景然放下墨锭,笑道:“臣妾只是感慨,陛下身边有张德海这般忠心耿耿的,有熊猛那般憨直可靠的,实乃陛下之福,也是臣妾和阿瑞之福。”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夸了皇帝身边的人,又暗指自己与阿瑞的安危系于帝王,需要可靠之人护卫。
郗砚凛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淡淡道:“朕心里有数。”
蔺景然便安心做她的“磨墨女官”。
傍晚时分,郗砚凛处理完政务,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张德海道:“去将内务府新进的那套红宝石头面,还有那对翡翠镯子,给颖妃送来。”
蔺景然讶然抬头。
郗砚凛勾唇:“免得某些人背后又说朕……小气。”
蔺景然顿时笑靥如花,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陛下最是大方了!臣妾对陛下的敬仰……”
“打住。”郗砚凛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彩虹屁,“留着明日再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蔺景然摸了摸鼻子,忍不住笑了。看来,偶尔醉一次酒,似乎……也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