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琛的病房,被安排在了顶楼的VIp套间。
安保森严,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时初被安排在套间外面的小卧室里,沈星晚以“方便随时观察病情”为由,住了进来。
顾承烨本来也想跟过来,被沈星晚一个“你还嫌不够乱吗”的眼神,给怼了回去。
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三个儿子,回了顾家。
临走前,他把冬青留了下来,带着一队保镖,把整个楼层,围得跟铁桶一样。
美其名曰,保护。
实际上,是监视。
他得看着时宴琛,更得看着他老婆。
夜,深了。
时初大概是真的累了,喝了半杯牛奶,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星晚坐在她的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的月光,细细地描摹着女儿的眉眼。
真像啊。
尤其是那紧紧抿着的小嘴,倔强的弧度,简直跟顾承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伸出手,想去碰碰女儿的脸,可指尖在距离她皮肤只有一公分的时候,又停住了。
她怕。
怕惊醒了她,怕看到她眼里,那陌生的,防备的眼神。
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是顾承烨发来的信息。
【睡了吗】
沈星晚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的弧度。
【还没】
【她怎么样】
【睡着了,很安稳】
那边沉默了片刻,又发来一条。
【星晚,对不起】
沈星晚知道,他又在自责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想了想,回了过去。
【顾承烨,你是不是忘了,大宝给你的那份报告】
【我们是她的父母,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忘了,只是暂时的】
【我会让她,重新想起来】
发完这条信息,沈星晚感觉心里那块堵着的石头,好像被搬开了一些。
是啊。
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失忆吗?
她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怕这个?
她重新燃起了斗志。
接下来的几天,沈星晚化身全能保姆。
早上,她会准时叫时初起床,帮她穿衣洗漱。
白天,她会陪着她画画,给她讲故事,带她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
晚上,她会哄她睡觉,直到她完全睡熟,才肯离开。
时初对这个温柔的“医生阿姨”,也越来越依赖。
虽然,她还是会时常提起她的“爹地”。
“沈阿姨,”
这天下午,时初一边画画,一边问,“我爹地,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呀?”
沈星晚正在给她削苹果,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快了。”
她笑了笑,“只要初初乖乖地,他很快就会醒了。”
“那……他醒了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时初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我想我们家的大白熊了,还有花园里的秋千。”
“嗯。”
沈星晚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她,“等你爹地好了,我们就回家。”
时初开心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甜的汁水,在嘴里溢开。
“沈阿姨,你真好。”
她看着沈星晚,由衷地说道,“比我们家以前的那个王阿姨,好一百倍。”
“是吗?”
“嗯!”
时初用力地点头,“王阿姨总是板着脸,不让我吃糖,也不让我玩泥巴。可是你,会给我讲故事,还会陪我画画。”
她说着,突然凑到沈星晚的耳边,小声地,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沈阿姨,我告诉你哦,我有时候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我妈咪。”
沈星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你……见过你妈咪?”
“没有。”
时初摇了摇头,有些失落,“我爹地说,我妈咪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但是,我做梦的时候,梦到过她。”
“她也像你一样,会给我讲故事,唱歌哄我睡觉。她的怀抱,也像你一样,暖暖的,香香的。”
沈星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女儿,紧紧地拥入怀中。
“初初……”
“沈阿姨,你怎么了?”时初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
沈星晚松开她,飞快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阿姨只是……被沙子迷了眼睛。”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敲响了。
阿飞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凌厉的男人。
“江屿少爷。”阿飞恭敬地介绍道。
江屿。
时宴琛的发小之一。
也是那天在群里,一语惊醒梦中人的那个。
他的目光,在沈星晚和时初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星晚的脸上。
“沈医生,久仰。”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冷的,没什么温度。
“江先生。”沈星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来看看宴琛。”
江屿说,“顺便,接初初回京城。”
“什么?”
沈星晚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行!”
“为什么不行?”
江屿挑了挑眉,“她是时家的孩子,宴琛现在昏迷不醒,理应由我们接回本家照顾。”
“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奔波。”
沈星晚拿出医生的专业口吻,“而且,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绑架,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更不适合换环境。”
“这些,就不劳沈医生费心了。”
江屿的态度,很强硬,“时家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也有最好的心理医生。”
“我说了,不行!”
两人在病房里,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时初被他们吓到了,小手紧紧地抓着沈星晚的衣角,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看起来很凶的叔叔。
“沈阿姨,我不要跟他走。”
她小声地说,“我……我怕。”
这一声“我怕”,让沈星晚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也让她,下定了决心。
“江先生,”
她抬起头,直视着江屿的眼睛,“时初是我的病人,在她的病没有完全好之前,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话音刚落。
“咳……咳咳……”
里间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时宴琛!
他醒了!
沈星晚和江屿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时宴琛,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当他看到冲到床边的沈星晚时。
“初……初……”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你别动!”
沈星晚立刻按住他,“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
江屿也走了过来,“宴琛,你感觉怎么样?”
“爹地!”
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喊,从门口传来。
时初挣脱了阿飞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病床扑了过来。
“爹地!你醒了!初初好想你!”
她扑到时宴琛的怀里,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