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早朝结束,紫宸殿外便熙熙攘攘起来,身着绯色、青色官袍的官员们三五成群,步履匆匆地朝着宫门方向而去。
千阙也跟着英国公准备离开皇宫,玄色侯服的衣摆随着脚步轻晃,方才在朝堂上紧绷的神色,此刻已稍稍舒展。
二人刚走到宣德门,身后便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呼喊声,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却又隐隐透着几分沉稳,
“顾侯,顾侯留步!”
千阙脚步一顿,与英国公对视一眼后,一同转过身来,
只见不远处,一名身着内侍服的男子正快步朝他们跑来,
这人虽作太监打扮,身形却异常魁梧,肩宽背厚,虎背熊腰,跑起来时衣袍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与寻常瘦弱的内侍截然不同。
待那人跑到近前,千阙拱手问道,
“不知这位公公叫住本侯,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身旁的英国公便侧身靠近千阙,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提点,
“贤侄,这位可不是普通公公,乃是掌管皇城司的皇城使雷静,在官家面前极有分量。”
闻言,千阙心中一凛,皇城司是一个直接听命于皇帝、兼具宫禁宿卫与情报侦察职能的重要机构,权力极大,寻常官员都不愿与皇城司有过多牵扯,
他当即收敛起神色,重新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
“原来是雷指挥使,本侯此前未曾见过大人真容,方才失敬,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雷静脸上并无倨傲之色,反而恭恭敬敬地回了一礼,语气平和,
“顾侯客气了,您是朝廷重臣,没见过本使实属寻常。再说了,我本就是内侍出身,顾侯叫一句‘公公’,也合情合理。”
说罢,他话锋一转,神色严肃了几分,
“此时叫住顾侯,是因官家有旨,请顾侯单独一叙,还请顾侯随我来。”
千阙闻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英国公,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英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透着安抚,声音压低道,
“贤侄放心,官家特意召你,必是有要事相商,不会有差池的。
你且随雷指挥使过去,叔父就不在宫门外等你了,等日后得空,咱们叔侄再去樊楼,好好叙一叙。”
有英国公这番话打底,千阙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大半。
他点点头,对英国公拱手道别后,便跟着雷静转身,朝着皇宫深处走去。
二人穿过几道朱红宫墙,绕过一处栽满松柏的庭院,最终停在了一座名为“清宁殿”的偏殿前。
这座宫殿规模不大,却格外幽静,殿外只有两名持剑的禁军侍卫静静站立,透着一股肃穆之气。
雷静停下脚步,对千阙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轻声说道,
“顾侯,官家就在殿内等候,您进去吧,我在此守着。”
千阙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走了进去,殿内陈设简洁,正前方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紫檀木案几,案上摊着几份奏折,旁边放着一个茶盏。
赵祯正坐在案后的龙椅上,身着常服,没有了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
殿内左右两侧,各整齐摆放着六把梨花木椅,显然是平日接见心腹大臣议事的地方。
千阙连忙走到赵祯面前,作揖行礼道,
“臣顾廷烨,参见官家。”
赵祯抬眸看向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摆了摆手,
“廷烨啊,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说着,指了指自己左下首的那把椅子。
千阙依言坐下,身姿依旧端正,没有丝毫松懈。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气氛略显微妙。
片刻后,赵祯率先打破沉默,目光落在千阙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探寻,
“廷烨,当初朕罚你终身不得参加科举,你心中……可有怨气?”
听到这话,千阙连忙回答道,
“官家明鉴,臣心中绝无半分怨气!若不是官家的决策,臣恐怕至今仍困于书斋,难有机会建功立业,
如今臣能立下这些许功劳,全靠官家有识人之明,给了臣施展的机会。这份恩情,臣始终铭记于心。”
而且,千阙就算有怨气,这些怨气也早就在赵祯的荣妃荣婉清身上发泄完了,
如今,给赵祯带上了顶绿帽子,还让赵祯喜当爹的千阙没有丝毫怨气,十分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