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如何？”沈越问。
“我要去徽州看看，这万盛教到底要做什么？”
“不行。你转年就要娶亲了，万一出个差池，却如何是好？”沈越凝眉想了想说：“我去吧，我本打算年后把池儿接回来，如今便早去些时日，去的时候绕道徽州，查探一番，我们大理寺也有协查各县府案件的职责，如若遇事，找人相帮也容易一些。”
“那便让燕武随你去。他对万盛教也是有些了解的，可以帮一帮你。”秦萱点头。
他的婚姻太不顺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耽搁了。
“池儿如今也有三岁了吧？”秦萱问，“与他外祖商量好了，肯让他回来了吗？”
“说好了。年初老头写了信，服了软。池儿四岁了，也不知道还认不认得我这个爹爹。”沈越苦笑了一下。
“孩子回来了，谁看护？你不打算再续娶一房吗？”
“再议吧。”沈越不打算多说什么，虽说和秦萱是多年同窗好友，但是家丑还是别外扬了，府里那乌糟事就别进他耳朵了。
他不说，秦萱也能猜到一二。
也只能叹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都说爷们是顶天立地的，但是后院的事，他们也没有办法深管，你用这个办法管，便有另一条路开辟出来。
“大少爷的婚期已经问准了，找法音寺的痴源大师亲自卜算的，明年二月初九。”小桃又来找小满玩，带来了不少好吃的，“大少奶奶娘家人过来，专门给我们带的。说是京城新开的一家糕饼铺做的，可好吃了。”
小桃提着食盒，拿了些糖果分给了小星和小月，另外专门给小满一个特别的。拿着碟子装了，只有两个。粉粉的圆团子，有点像大福。
“这个看着就好吃，小满，你说皇宫里的公主们吃的，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吧？”小桃把碟子小心地端出来，放在小满的妆台上，拿起一个递给她，面露殷切，“快尝尝。”
小满接过来，笑道：“天上的仙女吃的也不过是这些了。谢谢小桃姐姐给我吃仙女吃的糕点。”
小桃也笑了，她看着小满咬了一口，自己也吃了一口。
“不大甜，也不腻，看着粘，但是却不粘嘴。”小桃三两口吃完评价：“果真是好东西。”
小满慢慢地品尝完，口腔里充斥着的淡淡的甜香，慢慢地沁入肺腑，小桃坐在她的就要边，她坐上床，从后面抱住小桃，把脑袋放在小桃的肩膀上。
“咋了？受欺负了？”小桃并未回头，只是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
小满摇头。
“呵呵，咯死我了。”小桃被她的下巴搁得痒得不行，左右摇了一下身体。
“小桃，我听说国公夫人身边有一个特别受看重的嬷嬷，从未嫁过人。”
“嗯。她是自梳女，跟着国公夫人久了，许多事都要她做了，国公夫人才顺心意，是有点地位的。其实她也不是主动自梳，当时也是指了人家的。只是还没嫁过去，那家男人就死了。当时对方仗着那人的爹是帮前面国公爷在战场上挡过箭，直说杜嬷嬷是灾星，硬要娶过去，送到尼姑痷里，为那男人守灵，实则是想等风头过了，就把人弄死好和那男人埋一块。杜嬷嬷快吓死了，赶紧先自梳了，才逼得那家人放了手，不敢再强娶。”
“你咋啥都知道啊？”小满震惊不已。
“前院和后院大不相同，大少爷的长随小厮，还有管事，账房先生，他们的消息灵通又混杂。”小桃微叹了下气说：“如果我是男儿多好，即便是被卖了，男儿也能在外面奔跑，看得多，识得广。不像我们，每天睁开眼睛只有一个盼头，找个好人家。可是和那些男子接触的越多，我越心冷，好男子比金子还稀少。”
“那做自梳女？”小满也是满心灰暗。
在她生活的时代，政府为男女平等努力了大半个世纪的时间，还男女待遇不同，更何况是在这里。
她虽说恋爱过，但是长长久久地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让她不嫁人，她也不能保证。万一有一天，看到了个对缘份的人呢。
“可万万不能有这种想法。”小桃挣开她的胳膊回头看她：“不是每个人都有造化得主子看重，到老了，且不要说自梳女了，就是府中那些儿女半道没了，自己又没有多少钱财的，最后死了，卷一张破席就扔乱葬岗了。你想你死后，衣不蔽体地被野狗咬食掉吗？”
小满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斩钉截铁：“不，我不想。”
虽说，她已经死了，但想到自己死后的尸体会受那样的罪也是齿冷不已。
“我经常受大少爷的赏，也有小积蓄了，到时候给顾婆子送些钱财，让她帮我留意一门好人家。”小桃把自己的打算说与她听：“顾婆子不贪财，不会乱指人家。”
“顾婆子是媒婆？咱们的婚事不都是主子指的吗？还能找媒婆？”小满又有知识盲区了。
“顾婆子是国公夫人院子里做粗活的，是府中老人了，认识的人多，顺带着帮着丫头小子们说说亲拉拉纤。”小桃坐起来到妆台上拿一杯茶喝了半杯，接着说：“有头脸的才会得主子指。但是如果自己预先有了相看对眼的人家，也可以和主子说。反正是指给下人，指给哪一个都是指。除非有特殊安排，主子也是人，也乐意成全。”
“不能现用水现挖井，你平日里就和人家走动走动。”小满下了地，打开箱子拿了几包从外面带回来的酥饼，“你和三丫一人一包，剩下的你便拿去送送礼。”
秋莺的后面她打算自己送过去。
“上次和你说的，要不你找找家里人，到时候哪怕兄弟里有一个出息的，主子放了你的身契，凭你的容貌、人才，不说当个官太太，找个耕读之家的孩子也是容易的。”
小满不说话了。
“你恨他们卖了你，不想见他们。”小桃说，“我也是。我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