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气渐浓时,后山的莲塘已铺成一片碧色。荷叶挨挨挤挤地铺满水面,粉白的荷花从叶间探出头,有的全开了,露出嫩黄的莲蓬;有的还含着苞,像支支饱蘸胭脂的笔,风一吹就轻轻摇晃。
“魏前辈,快来!这朵开得最大!”蓝景仪站在塘边的石阶上,举着相机对着一朵荷花猛拍。去年聂怀桑送了个新奇玩意儿,说是能把眼前的景致留住,如今成了蓝景仪的宝贝,天天扛着在云深不知处转。
魏无羡正帮着蓝忘机给塘边的柳树浇水,闻言凑过去看。那朵荷花确实开得盛,花瓣层层叠叠,映着日光像镀了层金。“拍下来给聂怀桑看看,让他知道咱们这莲塘,比话本里画的好看十倍。”
蓝忘机放下水桶,从竹篮里拿出个小瓷瓶,里面是新酿的荷花酒。“尝尝?”他拔开塞子,清甜的酒香混着荷香飘出来,魏无羡刚要接,就被江念卿的声音打断。
“魏前辈!思追哥哥折了莲蓬!”小姑娘举着个翠绿的莲蓬跑过来,裙摆上沾了不少荷叶的绿汁。蓝思追跟在后面,手里捧着好几个莲蓬,额角沁着汗:“刚熟的,里面的莲子最嫩。”
温宁提着个竹篮从药圃那边过来,里面装着刚采的薄荷。“厨房说要做荷叶粥,让摘些新鲜荷叶回去。”他笑着把一片最大的荷叶递给江念卿,“这个可以当小帽子。”
江念卿立刻把荷叶扣在头上,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像不像采莲女?”
众人都笑起来。蓝景仪举着相机“咔嚓”一声,把这画面留住了。
午后的太阳最烈,蝉鸣声从树间滚下来,铺了满庭满院。蓝启仁的书房里却很凉快,他正和江澄在下棋,棋盘旁摆着碗冰镇的莲子羹,上面漂着几片薄荷叶。
“你这棋艺,还是没长进。”蓝启仁落下一子,吃掉江澄的一小片棋。
江澄哼了声,拿起勺子舀了口莲子羹:“我是让着你。”话虽如此,却把自己的棋子往回挪了挪,动作被蓝启仁看在眼里,嘴角悄悄勾了勾。
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廊下的竹椅上,分食着一个大莲蓬。魏无羡剥一颗莲子塞进蓝忘机嘴里,自己也剥一颗,忽然道:“去年这个时候,咱们在塘里采莲,念卿把脸弄得绿油油的,你还说她像只小莲蓬。”
蓝忘机点头,指尖拂过魏无羡沾了莲须的发梢:“今年长高了些。”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蓝景仪和江念卿在追一只红蜻蜓,蓝思追在后面拿着帕子,随时准备给他们擦汗。温宁坐在柳树下,慢悠悠地编着草蚱蜢,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斑斑点点的,很是安宁。
“你看,”魏无羡碰了碰蓝忘机的胳膊,“这样的日子,真好。”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荷塘里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荷香,吹得柳丝晃荡,吹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也吹得远处的蝉鸣都柔和了些。
傍晚时分,荷叶粥的香气飘满了院子。厨房还做了荷花酥,层层酥皮像绽放的荷花,咬一口就掉渣。蓝景仪把下午拍的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翻看:有盛开的荷花,有戴荷叶帽的江念卿,还有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廊下的样子,背景里是满塘的荷叶,风正吹得荷叶翻卷,像片绿色的浪。
“这张最好。”魏无羡指着最后一张,画面里蓝忘机正低头给魏无羡剥莲子,阳光落在两人发间,暖融融的。
蓝忘机看着照片,忽然道:“明天去后山拍晚霞。”
魏无羡笑着点头。他知道,蓝忘机是想把这些日子,都好好留住。
夜里的荷塘更热闹,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魏无羡和蓝忘机坐在塘边的石凳上,手里摇着蒲扇,看萤火虫从荷叶间飞出来,像撒了把星星。
“你说,明年的荷花,会开得更好吗?”魏无羡问。
蓝忘机望着塘里的月色,轻声道:“会的。”
风又起了,荷叶轻轻摇晃,把月光晃成了碎银。魏无羡靠在蓝忘机肩上,听着蛙鸣,闻着荷香,忽然觉得,所谓岁月悠长,不过是这样:有夏荷,有蝉鸣,有身边的人,有过不完的寻常日子。
这些日子,像塘里的水,静静流淌;荷塘里的荷,年年盛开;像他们的故事,未完待续,在每一个蝉鸣的夏天里,愈发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