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星舟如同受伤的海鸟,在相对平静了许多的海面上缓缓飘荡。舟体上裂纹遍布,灵光黯淡,全靠林昊三人残存的仙元勉强维系着不沉。远处天际,那令人心悸的能量风暴与巨兽阴影依旧可见,低沉的咆哮与空间的震颤隐隐传来,提醒着众人刚刚经历的噩梦。
舟内一片死寂,只有沉重的喘息和丹药化开的微弱灵气波动。
林昊脸色苍白如纸,混沌仙元近乎干涸,经脉隐隐作痛,那是过度透支的后果。他强撑着取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又分发给苏星河与岩罡。苏星河清冷的容颜上也罕见地失去了血色,光暗气息微弱,闭目全力调息。岩罡更是直接瘫坐在地,厚土仙元消耗最巨,此刻连维持岩甲都做不到了。
妙手真人情况稍好,但也是气息紊乱,他先是检查了两位昏迷的化神执事。两人神魂受创,经脉受损,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他迅速施针用药,稳住二人伤势,又忙着取出备用的灵石,试图修复暗星舟上破损最严重的几处阵基。影舞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嘴角血迹未干,她沉默地协助妙手真人,动作却依旧精准迅速。
足足调息了半个时辰,林昊才缓缓睁开眼,眼中疲惫未消,但已恢复了清明。他看向远处那毁灭风暴的方向,心有余悸。
“刚才……那巨龟,还有那漩涡……究竟是什么层次的存在?”岩罡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真仙修为,在那样的存在面前,简直渺小如尘埃。
“恐怕……是超越了真仙,触及金仙,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妙手真人语气沉重,带着一丝后怕,“那玄龟背负世界,定是上古存活下来的洪荒异种。那漩涡中的气息,暴戾混乱,与记载中的‘寂灭深渊’气息颇有几分相似……这万沼界的水,太深了。”
苏星河缓缓睁眼,清冷的眸子望向风暴方向:“它们彼此对峙,无暇他顾,我等才侥幸逃脱。此地不宜久留,需尽快离开。”
林昊点头,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探究那等存在的时候,活下来,抵达古阵,才是首要目标。他再次取出“枢”字令牌和星图玉简。
令牌依旧指向坠星海峡方向,但光芒微弱,似乎也受到了那恐怖威压的影响。玉简上的星图显示,他们虽然偏离了预定航线,但阴差阳错,被那玄龟升起引发的海啸和空间扰动,反而推向更靠近坠星海峡外围的区域。
“祸兮福所倚。”林昊精神微振,指向左前方一片隐约可见的、如同繁星洒落海面的破碎礁石区,“根据玉简,那片‘碎星暗礁’是坠星海峡的外围屏障,穿过暗礁区,便能进入海峡内部。距离古阵所在的海沟,应该不远了。”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希望再次燃起。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暗星舟。舟体受损严重,阵法几近瘫痪,仅凭残余仙元漂浮已是勉强,根本无法支撑高速航行或抵御风险。
“必须修复法舟,至少恢复基本航行和隐匿能力。”妙手真人检查着舟体损伤,眉头紧锁,“主体结构尚可,但多处阵纹断裂,核心驱动阵眼受损,灵石耗尽。需要时间修补,更需要安全的场所。”
林昊展开神识,仔细探查四周。这里位于飓风海眼的外围边缘,虽然相对平静,但远处风暴的余波仍不时传来,空间也不太稳定。并非久留之地。
他的目光投向那片“碎星暗礁”。暗礁区地形复杂,无数大小不一的礁石星罗棋布,水下暗流汹涌,但对于受损的暗星舟而言,复杂的礁石或许能提供暂时的藏身之所。
“去那片暗礁区,寻找一处隐蔽的礁洞休整修复。”林昊做出决定。
当下,由林昊、苏星河、岩罡三人轮流催动残存仙元,驾驭着残破的暗星舟,如同蹒跚的老人,缓缓驶向那片危机四伏的碎星暗礁。
靠近暗礁区,景象更加骇人。海面上露出水面的礁石奇形怪状,如同狰狞的兽牙,被海浪冲刷得黝黑发亮。水下更是暗礁林立,形成无数漩涡和暗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和礁石特有的腥气。
林昊全力催动推演之足,在错综复杂的礁石群中艰难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暗星舟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个水下漩涡和锋利的礁石。
终于,在暗礁区深处,他们发现了一处半浸在水下的巨大洞穴。洞穴入口被几块交错的巨礁遮挡,十分隐蔽。洞内空间宽敞,有一半露出水面,形成一个小小的礁石平台。
“就在此处!”林昊操控暗星舟,缓缓驶入洞穴,停靠在礁石平台旁。
一入洞穴,外界风暴的喧嚣顿时减弱大半,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闷响回荡。洞内光线昏暗,但空气流通,并无异味,似乎没有强大生物盘踞的痕迹。
“岩罡长老,烦请你布下隐匿和防御阵法。妙手道友,影舞,我们尽快修复法舟。星河,你警戒四周,尤其注意水下。”林昊迅速安排。
岩罡强提精神,在洞口布下“小须弥幻阵”和“厚土壁垒”。妙手真人和影舞立刻开始检查暗星舟的损伤,妙手真人负责修复阵纹,影舞则以其对能量结构的敏锐感知,协助定位破损点。苏星河盘膝坐在洞口附近,光暗领域微微展开,监控着洞穴内外的一切能量波动。两位化神执事仍在昏迷中,被安置在平台干燥处。
修复工作紧张地进行。妙手真人取出各种修复材料,小心翼翼地修补断裂的阵纹。林昊和岩罡在稍作恢复后,也加入进来,以自身仙元温养受损的舟体材料,加速修复过程。
时间在寂静与忙碌中流逝。洞外,天色渐暗,海浪声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数个时辰后,暗星舟表层的裂纹在众人合力下基本弥合,核心驱动阵眼也被修复,重新镶嵌上灵石后,舟体散发出的灵光稳定了许多。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差距,但基本的航行和隐匿功能已初步恢复。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苏星河忽然睁开眼,低声道:“有东西靠近,从水下而来,数量不少,气息……很杂乱。”
众人心中一凛,立刻停下手中动作,收敛气息,凝神望向洞穴入口处那幽暗的水面。
只见平静的水面下,隐约可见一道道模糊的黑影,正悄无声息地向洞穴深处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