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站在天台边缘，面甲下的目光如同万载不化的冰川，冷冷俯视着下方街道中，那一面倒的战局。
银发龙角的女子，身形如同鬼魅，行动间留下道道残影。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能力，仅仅是凭借最纯粹的速度与力量，便已掌控全场。
“嘭！”
看似随意的一记侧踢，那纤细修长的大白腿，爆发出炮弹般的威力，精准踹在刺客腰间。
刺客身上的暗影如纸糊般碎裂，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弓着身子倒飞出去，狠狠砸进街边的一家店铺内，激起漫天烟尘与碎玻璃。
紧接着，白衣牧师双手握剑，向着龙女劈斩而下、剑身圣光缭绕。
她不闪不避，覆盖着龙鳞的右手猛然张开，直接迎了上去！
“铿——！”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迸射出一溜火星。那足以斩金断铁的巨剑，竟被她徒手稳稳抓住剑锋！
牧师大叔的脸颊瞬间涨红，双臂肌肉贲张，圣光疯狂涌入剑身，试图压下或抽回，但那抓住剑锋的手、却纹丝不动，仿佛焊死了一般。
龙女嘴角微扬，那抹不屑的弧度愈发明显，手腕猛的发力一拧！
“咔嚓……”
巨剑剑锋处，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以她五指抓握处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
“死！”
她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抓住剑锋的手顺势向后一带，同时左腿如鞭子般抽出，重重踹在牧师的心口。
“噗——”
牧师大叔遭此重击，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连同他那把几近报废的巨剑，一起向后飞去，撞塌了一堵围墙后方才停下，被埋进了砖石瓦砾之中，生死不知。
短短十几分钟，逼格十足、看似要上演龙争虎斗的“黑白双煞”，就这么被轻易解决了。
墨月看着下面那个轻松惬意，仿佛只是刚刚结束热身的银发龙女，额头上无形的黑色“#”字不断浮现、加深。
“什么情况？”内心疯狂吐槽。
“老子不是主角吗？剧本不是应该我登场装逼，横扫四方吗？你们这群配角跑出来抢什么戏份？”
还有那两个家伙，“刚开始出场一个圣光开路，一个暗影随行，逼格满满，现在被一个姑娘当‘儿子’打？这届对手的质量，真是参差不齐到令人发指！”
他感觉自己的风头被抢了，非常不爽。
“……算了”。墨月深吸一口气（虽然并不需要），强行按捺住下去跟那个龙女掰掰手腕的冲动。
“还是、先去找那个放冷枪的机器人吧。”
看着实力深不可测、正在用琥珀色竖瞳扫视四周，仿佛在寻找下一个目标的龙族美女。
墨月觉得，自己麾下的两张王牌——腐玥和疫翎，还是先藏起来比较稳妥。万一打不过，好歹还有个后手不是？底牌，总该留到关键时刻。
随后，扫了一眼那片废墟中，挣扎着想要爬起的“黑白双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太特么残暴了。”
摇了摇头，鸟悄儿的离开了天台边缘。
“希望这两位哥们儿，不会对磁性龙族产生心理阴影……难怪地球上的男人，都喜欢看美女打架。真心福利满满呀！嘶溜～”
如果不是“黑白双煞”躺了，墨月高低还得再欣赏一会儿，那浪涛翻涌间，着实惊心动魄。
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女妖那边，确定方向后，向着bth-55所在的区域快速移动。
……！
当墨月抵达那栋建筑附近时，映入眼帘的情况，让他微微一愣。
宽阔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低阶亡灵的残骸。食尸鬼被撕碎，地穴恶魔被踩扁，骷髅战士更是散落一地，如同被风暴洗礼一般。
而场中央，那个约五米高的银灰色机器人，状况也算不上多好。
左边机械臂不自然的扭曲垂落，关节处不断冒着耀眼的电火花，表面的金属装甲坑坑洼洼，布满了爪痕与腐蚀的痕迹，右边机械腿的传动装置、似乎也受损了，行动间颇为僵硬。
右臂伸出的旋转机炮，还在缓缓转动，炮口炽热，弹药似乎快没了？
“额……”墨月无语。
“自己的小弟们这么猛？对面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序列”选手吧？居然被一群平均等级不超过Lv2的亡灵小弟，锤成这副德行？”
虽然占了绝对的数量优势，并且有死亡骑士带队，但能把这铁疙瘩逼到这种地步，还是大大出乎墨月的预料。
看来“天灾军团”的炮灰，质量还是有保障的。
因为墨月的到来，使得遍布街道、路灯，甚至爬满四周外墙的亡灵生物们，向两侧分开，无声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央的路径。
冰蓝的灵魂之火不停闪烁，将那个不断漏“油”的机器人围在中央。
墨月自通道中走来，视线落在这个“变形金刚”身上，还没来得及质问对方为何偷袭，那家伙却先发制人，电子合成音急促的的说道：
“尊敬的强者！【械神序列】工蜂—bth-55，愿意交出一半财产，向您投降！请求终止敌对行为！”
“？？？”
墨月脚步一顿，面甲下的魂火都凝固了一瞬。
纳尼？投降？
还特么有这种操作？他清晰记得，自己触发任务时，冰冷的提示音说的很清楚。
【元素序列】的参赛者，因为没能触发任务而“退出争夺”。在他理解中，“退出争夺”基本就等于被序列抹杀了。
任务失败＝抹杀＝死求了。还投降个锤子，想骗老子？
墨月懒得废话，大手一挥，命令周围虎视眈眈的小弟们一拥而上，把这个搞偷袭的铁疙瘩，拆了卖废铁。
bth-55见墨月话都不说，就要下死手，核心处理器瞬间过载。
“艹！给少了啊！人类真是贪得无厌！”
它急忙提升筹码，语音系统功率全开：“七成！我愿意交出七成财产，向您投降”！
“尊敬的强者，请相信我，即便您杀了我，通过击杀卡抽到的财富，大概率不会比这个数字多，甚至很可能会亏本！这是最为理性的选择！”
“？？？”
墨月打算挥下的手、停在了半空。
敏锐的捕捉到，对方话语中的不协调。这家伙……真的在考虑“财产”损失问题，而对于“任务失败”本身，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这显然不合常理，它不怕被抹杀么？
冰蓝色的魂火微微跳动，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霜之哀伤】，森寒的剑锋直指bth-55。
冰冷沙哑，带着些许回响的声音响起：
“主线任务失败，也是被抹杀的命运。‘花钱买命’？你当我是白痴？”
他故意点出“抹杀”，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给我砍死他！”
四周的亡灵得到命令，魂火剧烈燃烧，发出无声的咆哮，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向着中央的“变形金刚”，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死亡骑士发起冲锋，剑刃上缠绕着冰霜与黑暗能量，食尸鬼四肢着地，迅猛扑击，瞄准关节部位，骷髅射手则在后方射出密集的骨箭。
bth-55用残存的右臂机炮，和左腿的震荡波，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冲上前的亡灵碎骨飞溅，语音系统疯狂“输出”，语速快得几近失真：
“疯子！不可理喻的碳基生命体！你就算杀了我，也只能得到一张击杀卡片而已，抽取的东西完全是随机的，最高上限也就是我总财富的50%！
绝对不会再多！我愿意出七成……不！八成！八成财富买自己的命！
还有……是谁告诉你，主线任务失败就会遭到抹杀？
怎么可能！退出争夺后，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来弥补【序列】的损失，就不会有事。
怎么可能会被抹杀？你这是哪个序列的规则？培养人才是很困难的，怎会轻易抛弃？”
轰——！！！
bth-55最后这几句话，如惊雷般在墨月脑海中炸响！
【……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弥补序列的损失，怎么可能会被抹杀？！】
【你这是哪个序列的规则？！】
墨月猛的抬手，厉声喝道：“停！”
所有亡灵瞬间定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各种攻击姿态，僵在原地。只剩下bth-55机体的破损处，传来“滋滋”电流声和机油滴落的“嘀嗒”声。
墨月眼中的冰蓝色魂火，开始剧烈燃烧、跳跃，甚至隐隐透出了一丝赤红。走到bth-55面前，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bth-55、看着眼前这个怨气冲天的碳基生命，尤其是那柄散发着无尽寒意，与灵魂哀嚎的长剑，内部的传感器疯狂报警。
胸腔的破损处，混合着金属碎屑的机油不断流下，用尽可能诚恳的语气快速回答：
“是真的！序列之争虽然残酷，但毕竟还是为所属人员，留下了安全的晋升通道！别的序列不清楚，但【械神序列】就是如此！
战败或主动退出，只需评估损失，上缴相应价值的物资或技术即可！
你信我……信我啊！我可以立刻通过序列公证进行财产转移！”
墨月死死盯着bth-55，试图从它那冰冷的电子眼中看出说谎的迹象，但他只看到了对于“损毁”和“财产损失”的恐惧，并没有面对“消失”的绝望。
别的序列不知道，【械神序列】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弥补序列损失，就不会被抹杀……。】
这段话在墨月的脑海中，如同魔咒般不停的“循环播放”。
一个被他忽略，或者说，被他那便宜“序列”刻意引导而从未深思的念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兽，轰然冲出——
如果……如果任务失败，并非只有抹杀一条路……
如果“退出争夺”只是意味着付出代价……
那么……【天启序列】的“失败即抹杀”，是哪个孙子定下的？
回想起自己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天启序列】那近乎冷漠的提示，以及那种“不成功便成仁”的隐含意味……
再结合眼前这个机器人为了“保命”，毫无心理负担的投降行为……
“我……艹……！【天启序列】你特么#￥%……&*！！！”
震天的骂娘声，猛然自墨月口中爆发！直达天庭。以妈为中心，往上十代为半径，包含了生物学、社会学乃至哲学层面的，长达数十万字的、酣畅淋漓的亲切问候。
如风暴般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其词汇之丰富，逻辑之严谨，情感之充沛，让身为机械生命的bth-55，都感到核心处理器一阵发烫，差点宕机。
他明白了！他全明白了！
只有【天启序列】，失败后会将成员抹杀。
而其他序列的家伙们，很可能拥有更“人性化”的规则，拥有失败后退出的选项！只有这该死的【天启序列】，完全不管“打工人”的死活。
半晌后，墨月那包含了两世为人的文学素养（主要是骂人部分），终于暂告一段落。眼中的魂火已经从冰蓝色，变为赤红色……快给孩子气死了！
bth-55看着眼泛红光，周身死亡气息凝成实质，仿佛随时会暴走毁灭一切的墨月，核心忍不住的颤动，模拟发声器里传出类似吞咽的声音：
“大……大哥？您……您还好吗，在我说话吗？”
墨月那赤红的目光缓缓从虚无，（仿佛在直视那个坑爹的【天启序列】）。转向了眼前的bth-55身上。
“东西拿出来。”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然后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则的话……”
手中【霜之哀伤】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发出阵阵饥渴的嗡鸣，剑身上的寒意开始扩散。比任何武器都要可怕。
“……我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灵魂的无尽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