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警方救出白梦呓的同时,花山墓园的人工湖空间内。
三百盏白骨灯笼突然同时转为幽绿色。
柳七姥姥的嫁衣无风自动,绣着的三百只金凤竟开始滴落血珠。
她枯爪般的手指刚触到新娘盖头,整个湖面突然结出冰晶。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突然扭曲变调,脖颈180度翻转,露出后脑勺上另一张腐烂的面孔。
宾客们齐齐起身,他们的礼服下摆黏连着湖底水草,每走一步都带起腥臭的淤泥。
“二拜高堂……”
高堂上端坐的两具古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蛆虫从七窍簌簌掉落。
柳七姥姥弯腰时,嫁衣后襟裂开,露出脊柱上串着的七枚青铜钉……正是当年任镇岳亲手钉入的镇魂钉。
“夫妻……”司仪的声音戛然而止。
新娘的红盖头突然飘落,露出白梦呓惨白如纸的脸。
她眉心一点朱砂突然爆裂,魂体开始剧烈闪烁。
“不!”柳七姥姥的尖叫让整个湖面炸开无数水柱。
她嫁衣上的血凤纷纷坠落,在祭坛上扭动成三百条血蛇。
宾客们的皮囊像漏气的气球般塌陷,露出内里缠绕的柳树枝条。
湖底八条断裂的锁链突然绷直,将青铜棺椁扯出水面。
棺盖上的和合二仙浮雕正在融化,喜袍变成裹尸布。
柳七姥姥疯狂抓向白梦呓即将消散的魂体,指甲却穿透了虚影。
“任家……魏明……”她的怒吼震碎了所有白骨灯笼。
那些飞溅的骨片在空中重组,竟显现出文氏大厦地下室的救援场景……正是银弹击碎柳枝的刹那。
整座人工湖开始沸腾,无数溺死鬼从湖底浮起,托着那具打开的青铜棺椁。
柳七姥姥的凤冠炸裂,白发如活蛇般缠上自己的脖颈。
“中元节……”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三百个女声的和鸣,“我要三百活人……补全阴契……”
而就在这混乱之际……
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然掠过湖面,足尖轻点浮萍,无声无息地落在祭台边缘。
苏小倩长发披散,手腕上的红线若隐若现,她趁着柳七姥姥暴怒分神之时,迅速解开了束缚宁辰的锁链。
“宁郎……”她冰凉的手指抚上宁辰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乎被阴风吹散,“我来晚了。”
宁辰猛地抬头,眼中映出苏小倩苍白的容颜:“小倩!你去哪了?我找你很久了!”
“嘘……”苏小倩的指尖抵住他的唇,眼神警觉地扫向祭坛中央,“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她拽起宁辰的手腕,带着他朝湖岸疾奔。
湖面突然炸开一道深渊般的裂痕,柳七姥姥的脊柱如弓弦般反曲,七枚镇魂钉在皮下凸起狰狞轮廓。
“贱婢!若非任家孽种吸我七成魂力……”她腐化的牙龈渗出黑血,嫁衣下摆“刺啦”撕裂……
那双本该三百年前就腐朽的腿竟缠满青铜锁链,每走一步都带起湖底沉积的碎骨!
它们的眼窝已被柳根占据,胸腔如虫巢般鼓动,喉间挤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
湖面再次炸开,数十具溺死鬼破水而出。
它们肿胀的躯体挂着腐烂的水草,眼窝里游动着惨白的鱼卵,指缝间黏连着腥臭的淤泥。
苏小倩的红线在宁辰腰间一缠,将他猛地推向岸边,自己却回身迎向鬼群。
“宁郎,跑……!”她的素手翻飞,腕间红线如活蛇窜出,瞬间绞碎最先扑来的三只溺死鬼。
腐肉飞溅,却在触及她衣袂时化作黑烟。
可更多的鬼手已抓住她的裙角,湖底传来柳七姥姥的尖笑:“小贱人,你也配与我争?”
宁辰踉跄着爬起,却见苏小倩被鬼手拖得半跪在浅滩。
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红线上。
“痴魂咒,起!”染血的红线骤然暴长,如荆棘般扎进每只溺死鬼的眉心。
那些鬼物顿时哀嚎着融化,可湖面又涌出第二批……这次它们的肚皮裂开,钻出密密麻麻的尸婴,啃咬着苏小倩的脚踝。
“走啊!”她回头对宁辰嘶喊,七窍已开始渗血。
红线一根根崩断,每断一根,她的身影就透明一分。
宁辰双目赤红地折返,却被突然掀起的浪头拍倒。
浑浊的湖水中,他看见苏小倩的绣鞋已被腐蚀殆尽,裸露的脚踝白骨森森。
可她还在笑,染血的唇一张一合:“去找……魏明……”
最后三根红线齐齐断裂。
苏小倩的身影如碎瓷般迸裂,却在消散前猛地将全部魂魄凝成一枚血簪,破空钉入宁辰掌心。
“走……”
这声未尽的长叹中,宁辰被血簪的冲力掀上岸边。
回头时,湖面只剩漂浮的嫁衣碎片,而柳七姥姥的咆哮震落了满山纸钱:“我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正午的阳光斜照在湖面上,溺死鬼们伸出的腐手在触及岸边的瞬间,便被灼烧成缕缕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最终不甘地缩回水中。
湖面泛起涟漪,仿佛还回荡着苏小倩最后的呼唤。
宁辰浑身湿透,踉跄着冲向值班室,掌心紧握着那枚血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刚推开门,迎面便撞上任大年阴鸷的目光。
“宁辰!”任大年猛地拍桌而起,桌上的茶杯被震翻,茶水在值班表上洇开一片暗色,“昨晚一夜未归,你还想在这干吗?!”
他的怒吼在狭小的值班室里回荡,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文氏大厦事发,他急需一个替罪羊,而眼前这个无依无靠的守墓人,正是最佳人选。
宁辰还未开口,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任先生,好大的火气啊。”魏明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手持七星蔑刀的赵舒年。
阳光从他们身后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笼罩住任大年。
任大年脸色骤变,但很快强装镇定:“这里是墓园办公区,不欢迎闲杂人等!”
魏明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天珠,珠子在阳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天珠!”任大年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翻了椅子,“你怎么可能……”
他的目光在宁辰和天珠之间游移,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魏明冷笑一声:“任大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宁辰的身份吧?你们任家造的孽,该还了。”
任大年眼珠乱转,突然暴起扑向宁辰,却在下一秒僵在原地。
赵舒年的七星蔑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刀身上七枚铜钱无风自动,发出摄魂的轻响。
“还想反抗?”魏明叹息摇头,“任家世代镇守柳七,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子孙?”
任大年面如死灰,终于瘫坐在地。
窗外,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