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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众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亲眼目睹真正江山令的时候,还是带来了视觉冲击。特别是那镂刻在金牌里面的殷红鲜血极其醒目。

“这是昭宗皇帝的亲笔手书。”忽然,木婉秋说道。

“何以见得?”江宁怪叟问道。

“我家有一道昭宗皇帝的圣旨。幼时,小女子曾临摹过昭宗皇帝的手迹。”木婉秋解释道。

“李盟主,赶紧收起来吧。在如今各路节度使和藩王各自为战、固步封王的乱世,此物可以说是国器,堪比传国玉玺,务必要妥善保管!”江宁怪叟这话说得很重。

李凌霄令阿克收起了江山令。众人又感慨了几句今日之洛阳。

忽然,完颜哈丹说:“大哥,单府有异动。”当然,他口称的大哥自然是李凌霄。

“有何异动?”李凌霄赶忙问。这是他一直挂心的事情。

“昨晚,我在单府议事厅偷听。姓单的与那三个契丹人在合谋,想尽快将府银运出洛阳。还听说,石敬瑭与契丹大军的军费紧张,急需这笔钱。”

李凌霄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李盟主,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江宁怪叟问道。

如果不是这次夜闯将军府,李凌霄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告之。但是,既然自己的性命都是这些人救出来的,还有什么值得隐瞒?于是,李凌霄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他的计划简单讲述了一遍。

众人听后都是义愤填膺,说这个单老板就是汉贼。

“李盟主,老朽建议,你的计划可以让木姑娘参详参详。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江宁怪叟笑眯眯看着木婉秋说道。

李凌霄有些不解。江宁怪叟是何许人也,眼界又是何等之高,竟然会对木婉秋有如此赞誉。他与木婉秋接触过几次,并未发现她有何过人之处。

此刻,木婉秋的脸色红润起来。但是,她架不住江宁怪叟一再撺掇,还有李凌霄期许的目光。于是,她便结合李凌霄的计划,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凌霄尤为震惊。木婉秋不过听了他的简要介绍,却似她早已参与了此事般。同时,他还发现,木婉秋的心思缜密,绸缪得当。她的补充建议,可以说是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近乎将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隐患都计算了进去,并提出了合理的应对之策和补救之法。还有令李凌霄额外的惊喜,那便是木婉秋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列入了计划当中。

制定计划之初,李凌霄最为头疼的就是人的问题。虽然丐英堂人手有一些,但是功夫不咋的。一旦计划付诸实施,恐难当大用,甚至会被单府的人手反杀,致使前功尽弃。如今有了木婉秋更完美的计划,最好不过。如今如此多武林高手助阵,事不成都难。

“哈丹,今晚继续袭扰,注意观察单府动向。”李凌霄吩咐完颜哈丹。

既然单府有了异动,他本该与完颜哈丹一同去夜探单府。但是,他分身乏术,今晚还要去一趟鸣翠巷。因为,根据他先前在单府的了解,这批银两不在小数目。同时,他还意识到,如此巨资,单府的运送计划绝不会太过简单,特别是还有契丹人参与其中。如果想要计划得以顺利实施,人手越多越好。今晚,他想去鸣翠巷召集人手。

等到戌时过后,李凌霄带上尤彩与阿克,出了离人巷,奔鸣翠巷而去。鸣翠巷毕竟是烟花柳地,带着尤彩可能会方便些,免得被那些站街女子骚扰。

到了鸣翠巷,尤彩不乐意了。

“李大哥,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她看着那些站街女子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甚是反感,语气不善地问道。

阿克也是非常诧异。

“我带你们过来,是寻一个人。”李凌霄淡淡说道,没有过多解释。

尤彩看李凌霄不想多说,就没再多问,但小嘴却一直撅着。

他们沿街走了很久。李凌霄只是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怡红楼,但不知道具体位置,只能沿街找寻。

带着尤彩一同前来是对的。找寻过程中,确实有众多站街女注意到了李凌霄。如此英俊的小哥儿,怎不惹得她们多看上两眼。有的还肆无忌惮地向他抛来绣巾或丝帕,却没有人过多靠近,因为她们很是识趣。那个可人儿的小哥儿身边,有一个姿容远胜她们这些胭脂俗粉的美艳尤物,他怎会见得上站街女子。

近乎在鸣翠巷的巷尾,李凌霄才找到这家怡红楼。没想到,这个怡红楼规模非常之大,在整个鸣翠巷是应该数一数二的存在。

门前灯笼高悬,院里楼上笙管笛箫。只不过,此处门前并没有其他烟花地的站街女子,更没有出出进进的众多客人。倒有三五个小厮正在一边哈着双手驱寒,一边还打牙撩嘴。

李凌霄想走过去,问询自己寻找之人所在。但是,他刚刚近前,便被一个小厮拦下了,提醒李凌霄,不得靠近,今晚怡红楼不接客。这就奇了个怪了,大门洞开,张灯结彩,更没有“打烊”字样,竟然说不接客。这哪里是生财之道啊。

“小哥儿,这是为什么?难道有钱不挣吗?”李凌霄笑着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知道多了,小心脑袋。”那小厮瞥了李凌霄一眼。

虽然是深夜出行,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李凌霄被满城通缉着。故而,他出来的时候,木婉秋给他简单进行了易容:沾了浓密的胡子茬儿,描了重重的眉毛,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瘦削的汉子。虽有易容,但仍然掩饰不住丰神俊朗的样貌。否则,也不会引得那些站街女瞩目。

“小哥儿,你的话可真是吓人。我不过是来寻人,并无恶意。”李凌霄虽诧异,但没有深究。正事要紧。

“找谁?”那小厮不耐烦地问。

“找翠姐儿。”

“哎吆,找翠姐儿啊。”那小厮一听找“翠姐儿”,马上换了一副面孔:“今天李公子包场子,不让外人进入。这位大哥,你随我到侧门,我带你进去。”

李凌霄随着那小厮绕到侧门,进了院里。

怡红院整个院子里竟然花香扑鼻,沁人心脾。这可是严寒冬季,不知如此浓郁的花香从何处而来。李凌霄她们被带到楼后的一间偏房。

“几位,这里是翠姐儿的专门待客房间,请在此处稍等。翠姐儿正在楼上接待客人。我去楼上告诉翠姐儿一声。”那小厮笑着转身走了。

“一个妓女还有专门待客的房间?好大的牌面!”尤彩打量着房间,不无讽刺地说。

这间客房没有床笫,只是几把椅子和一个圆桌。

“不可信口。这个翠姐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李凌霄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位翠姐儿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木万霖老盟主的话,他相信。

“刚才那个小厮不是说,她在接待客人嘛,还说不是?”尤彩揶揄了一句。

当她揶揄完之后,忽然掩住了樱桃口,愕然地看向李凌霄。这是她第一次对李凌霄如此说话,以前从没有过。她都不知因何,顺口会说出这般揶揄的话。

李凌霄没有说话,侧头看着门外,似乎并没有在意尤彩的揶揄。

尤彩更觉心伤。若是李凌霄责备她一句,她或许会好受些。毕竟李凌霄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但是,她的李大哥并没有责备,而是冷漠地看向门外。对她的揶揄和情绪波动,完全无视。此刻,她只能坐在椅子上,忧伤地绞动着衣角。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走得比较匆忙。从步履轻重判断,来人或许不会武功。即便会,也是功夫尚浅。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推门而入。此人容貌不甚出众,但肌肤粉嫩,眼神深邃。再加之高挽发髻,越发显得身材消瘦,高挑。

她进屋以后,分别打量了李凌霄三个人。开口问道:“三位,你们找我?”

“请问,姑娘可是翠姐儿?”李凌霄反问道。

“正是小女子。请问公子贵姓?找小女子何事?”那女子浅笑着问道。

“在下免贵姓李,是木老盟主介绍我前来的。”李凌霄同样笑着说。

那女子赶紧回转身,再次将屋门闭了闭,且侧耳听了听门外动静。然后回转身,万福施礼道:“原来盟主驾到,中原武林盟洛阳分堂堂主,苗翠见过盟主。”她的声音很低。

“翠姐儿,不必拘礼。便以公子相称即可。”李凌霄摆了摆手,然后问道:“此处可安全?”

“盟——,公子请放心,此处很安全。”翠姐儿赶紧改口。随后说道:“前些时日,爷爷差人已经告知小女子。如公子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站在一旁的尤彩与阿克都愣住了。她们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烟花柳巷中的女子,竟然是中原武林盟洛阳分堂的堂主。并且话里话外听着,她还是木老盟主的孙女。但是,木老盟主姓木,而这个翠姐儿却姓苗,是怎样的一个孙女?还有,木老盟主毕竟是中原武林盟的前任盟主,他的孙女怎会沦落到烟花柳地?

“我需要二十名功夫好手,要可靠,信得过。明天,你给我安排好,随时待命。”此刻,李凌霄郑重地吩咐道。

“请公子放心。明天上午必定安排妥当。”翠姐儿干脆地回道,显得异常干练。

事情定下,李凌霄这才简单介绍了阿克与尤彩。三个人互相点头致意。

“今晚是谁包场?”李凌霄随口问道。

“李元硕的二公子——李洪。他喜欢上了我们这里的头牌姑娘,已经连续包场三个晚上。我刚才就是在楼上,给李二公子弹奏琵琶助兴。”翠姐儿看李凌霄对此好奇,就多说了两句。

忽然,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般,急切问道:“对了,盟主,现在整个洛阳城正在缉拿你,说你私通契丹,勾结石敬瑭,为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是李从珂与李元硕的把戏而已。我刚从李元硕将军府的水牢出来,但他们仍不死心,满城搜捕,欲治我于死地。”李凌霄不屑地说道。

“听李洪说,将军府的水牢就是人间地狱,只要投进去,便十死无生。公子可谓万幸。”翠姐儿脸色变了两变,然后释然般说道。

“那是他们危言耸听,吓唬世人罢了。一些人花钱就能够买出来。”李凌霄说道。

“那公子也是买出来的?”翠姐儿疑惑地问道。

“不是。李大哥怎么可能花钱去买,即便花钱也是买不出来的。那是那个狗皇帝派人将李大哥投入水牢的。是我们大家从水牢将李大哥救出来的。”这时候,尤彩插了一句。不知为何,尤彩简单两句话,却重复了三遍“李大哥”。

“好俊俏的妹子!”翠姐儿扭头看了一眼尤彩,由衷赞叹一声。

“切!”尤彩很是不屑。

“不可无礼。”李凌霄瞪了尤彩一眼。

尤彩看李凌霄瞪她,觉得颇为委屈,心说:“分堂堂主又如何?不还是在这烟花柳地厮混!”

翠姐儿是个玲珑人儿,知道尤彩能随李凌霄前来,必是亲近之人。虽然尤彩的态度很不友善,但她想来,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李凌霄与尤彩之间心生不快,便急忙说道:“公子,无碍。尤彩妹子是个心地纯良的好姑娘。”然后,她又扭头看向尤彩说道:“妹子,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不像我,只能混迹在这烟花柳地。”虽然翠姐儿嘴上如此说,但并没有颓丧失落之意。

“翠姐儿,不可妄自菲薄。你屈身在此,也是为了中原武林盟。委屈你了!”李凌霄煞有介事地说道。

“谢公子体谅!”翠姐儿感激地再万福。

此时,李凌霄才意识到,刚才对尤彩的口吻似有着责备的意思。一时觉得于心不忍,便转头看向尤彩,和颜悦色地说道:“阿彩妹子,翠姐儿是木老盟主的干孙女。李从珂因向木老盟主讨要江山令未果,便仇视中原武林盟,将中原武林盟在洛阳的堂口,一举摧毁。翠姐儿只得委身在这怡红楼,负责联络洛阳一带的各路英雄。现在更是被推举为洛阳分堂的堂主。所谓大隐隐于市。这是木老盟主的高明之处。”

翠姐儿的洛阳分堂堂主一职,是木老盟主亲自推荐的。李凌霄自然信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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