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指松开刀柄，整个人靠在船舷边。甲板上血水混着雨水积成一片，他的呼吸很慢，胸口起伏像是被重物压住。
一名弟子爬过来扶他肩膀：“陈师兄……我们到了？”
陈墨没回答。他抬起左手，按在胸口玉佩上。玉佩还在震，频率越来越快，像在回应什么。他闭眼，胎记传来一阵温热，不是疼痛，是感应。
“往那边走。”他抬手指向岛岸一块黑色岩石，“踩上去不会触发机关。”
弟子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别问。”陈墨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腿一软又跪下。他咬牙，用刀尖点地，一点点把身体支起来，“先把浮灵竹拿出来，搭桥。”
三人立刻动手。木舟已经倾斜，底部裂开大口，海水不断灌入。一根浮灵竹断了，只剩三根完好的。他们绑上绳索，一头固定在船上，一头抛向岸边。
跳板搭好时，风停了。阳光从云缝里照下来，落在那些刻满纹路的黑岩上。纹路泛着暗红光，像是干涸的血迹。
陈墨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用刀尖轻点前方地面，法相之力扫出三尺范围。他的感知还在，但经脉里的裂痕让每一次运转都像撕皮扯肉。
走到一半，脚下石板突然下沉半寸。
“停！”陈墨低喝。
身后三人僵住。
他蹲下，看清石板上的纹路——一圈环形符文，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钥匙。他用刀背轻轻刮过边缘，符文一闪，两侧岩壁猛地射出乌光！
四道铁刺破空而出，擦着最前面那名弟子的耳朵钉进礁石。黑烟立刻冒出来，石头被腐蚀出几个小洞。
“毒。”陈墨说，“淬了蚀骨散。”
那人脸色发白：“差一点……就……”
“别动。”陈墨盯着石板，“退后两步。”
等人都退出危险区，他才伸手摸出玉佩贴在眉心。本源共鸣启动，一瞬间，脑海闪过一段画面：五个人影在类似阵地上行走，脚步顺序是金、水、木、火、土。
逆五行。
他睁开眼，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碎石，扔在第一块安全石板上。没反应。
再扔第二块，还是没反应。
第三块落下时，石板微微下沉，但没触发机关。
“就是这里。”他说。
用刀尖在地面划出标记，连成一条斜线。五步之后，绕过那块带凹槽的石板。
“跟着标记走，不准偏离。”他下令。
四人依次通过。最后一人刚落地，身后整片石板区域轰然塌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铁刺，尖端向上，布满黑锈。
陈墨站在最前面，喘了口气。胎记的金光暗了一瞬，又亮起来。
往前走，地形开始变化。地面不再是平整石板，而是高低错落的岩阶。雾气从缝隙里冒出来，灰白色，带着一股金属味。
“神识会被干扰。”他说，“结三角阵，我居前，你们两人护侧，一人断后。保持距离，别离我超过五步。”
雾越来越浓。走了不到二十丈，前方出现三尊石像，高两丈，面目模糊，手持长戟。它们原本静止，但在陈墨踏进十步范围内时，其中一尊缓缓转头。
“动了！”侧面弟子喊。
陈墨抬手示意安静。他盯着石像的眼睛位置，那里有两点微弱红光闪烁。不是活物，是阵法驱动。
“别攻击。”他说，“它们靠灵气波动判断敌意。收起武器，放慢呼吸。”
四人立刻照做。陈墨带头缓步前进。石像转动角度追着他们，但没有出手。
刚走过第一尊，地面突然升温。下一秒，左侧岩缝喷出火焰，直冲队伍中部。
陈墨反应极快，左臂胎记爆闪金光，震世法相虚影浮现瞬间，双掌推出。气劲撞在火柱侧面，硬生生把火焰推偏。
灼热气流扫过，一人衣袖烧焦。
“地火陷阱。”陈墨说，“间隔三十息一次。刚才触发了计时。”
他闭眼，再次调动本源共鸣。玉佩贴眉心，感知周围灵气流动。雾气中藏着细密的灵丝，交织成网，只要触碰就会激活陷阱。
“等下听我指令。”他说，“三息后，向前冲。不要停，不要回头。”
话音落，他猛地睁眼：“走！”
四人爆发冲刺。刚跑出五步，身后接连响起轰鸣，三处地火同时喷发，还有石像挥动长戟砸向空中，几道乌光掠过头顶。
他们冲出了雾区。
眼前是一片塌陷峡谷，宽约十丈，深不见底。唯一的通路是中间一条窄石桥，仅容一人通过。桥面布满裂纹，底下能看到倒刺林立。
“这桥……能过吗？”断后弟子声音发抖。
陈墨盯着桥面。他的法相感知到桥基不稳，承重极限不超过四人连续通行。而且桥中央有块石板颜色略深，与其他不同。
“有问题。”他说。
正要上前查看，脚下震动。石桥突然断裂，中间三尺塌落，露出下方深渊。
“糟了！”有人喊。
陈墨一把抽出腰间绳索，甩向对面岩壁。钩爪嵌入石缝，拉紧。但他摇头：“不行，绳索撑不住四个人来回。”
他抬头看天。阳光斜照，能见度恢复。远处，岛中心有一片环形石阵轮廓，隐约可见中央立着一块巨岩，上面刻着一个古篆——“雷”。
灵气波动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规律，稳定，像心跳。
“秘宝就在前面。”他说。
转身面对三人：“我先过去，用法相托你们跃过来。一个一个来，听我指令。”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震世法相在他背后缓缓浮现，双臂张开，掌心向下。金光顺着经脉涌出，尽管每一条血管都在刺痛。
“第一个，准备。”
弟子点头，站到崖边。
陈墨双掌一沉，法相同步动作，一道灵力光桥横跨峡谷。他低吼一声，掌心发力，将那人凌空托起，送过断桥。
落地。
第二个。
同样的方式，成功。
第三个刚站定，陈墨突然皱眉。胎记剧烈跳动，玉佩发烫。
他回头看桥对面——那块颜色异常的石板，正在缓缓上升，露出下面一个凹槽，形状与他胸前玉佩几乎一致。
还没等他反应，整座残桥开始震动。两侧岩壁伸出数十根铁链，咔咔作响，朝他们所在的位置收紧。
“快退！”他喊。
三人后撤。法相维持到最后，才消散。
站稳后，陈墨盯着前方。穿过这片峡谷，就是环形石阵入口。迷雾笼罩，看不见内部结构，但灵气波动更强了。
他低头看左臂。胎记明暗交替，像是在预警。
“前面不止一种机关。”他说，“可能是组合阵。”
三人沉默。他们都清楚，再往前，可能一步踏错，全部葬身。
陈墨从怀中取出最后两张镇海符，递给左右两人：“贴身上，能防一部分冲击。”
他自己则握住刀柄，往前走。
一步，两步。
地面纹路逐渐清晰，形成复杂符阵。中央区域有九个凸起的石台，排列成北斗形状。
他的目光落在最前方那块刻着“雷”字的巨岩上。
风忽然停了。
所有声音消失。
他抬起脚，准备迈出第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