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从冰壳残片滑落，在甲板上砸出一个微小的凹痕。
陈墨的手还攥着玉佩，胎记的热度没有散去。他抬头看海面，那道蓝光已经消失，但海底的冷线仍在波动，像是某种东西正在苏醒。他刚要开口下令轮值换岗，脚下的船身猛地一震。
不是风浪。
是撞击。
一声巨响从船底炸开，整艘船向右倾斜。几名弟子站不稳摔倒在地，文书组的防水卷轴滚向船舷。紧接着，左侧海面轰然炸裂，一头黑影冲出水面，带着腥臭的海水砸向甲板。
那是一头海兽。
体型如屋，浑身覆盖漆黑鳞甲，背脊上竖着骨刺，双眼赤红如血。它张口咆哮，利齿交错，一爪拍下，直接撕裂了半块甲板。一名文武弟子来不及反应，被卷入水中，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
第二头、第三头……接连破水而出。
它们围着船只疯狂撞击，有的用头猛撞船体，有的用尾扫击桅杆。船身开始渗水，灵力防护阵符文闪烁几下，彻底熄灭。先前罗盘紊乱留下的损伤让阵法无法重启。
“结阵！”
陈墨大吼。
可弟子们已经被吓住。有人握着武器发抖，有人盯着水面失神。那头领头的海兽再次跃起，直扑主船，目标正是陈墨所在的位置。
陈墨没动。
他右手按在左臂，胎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玉佩也在震动，但这一次，没有声音响起。他闭了一下眼，体内气血忽然自行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他睁开眼，眼神变得锐利。
不能等。
他抬脚一蹬，整个人跃上桅顶。
高处视野清晰。他看到那头首领海兽正从右侧扑来，速度快得惊人。其余海兽分散在四周，封锁退路。这不是无目的袭击，是围猎。
他拔出破风刃。
刀锋出鞘的瞬间，金色光芒顺着刀身蔓延。他双手握柄，全身灵力灌注，低喝一声：“破军！”
刀光斩下。
一道金色弧形斩浪劈出，划破空气，直取首领咽喉。那海兽察觉危险，想要偏头躲避，但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刀光切入脖颈，鲜血喷涌，巨兽哀鸣一声，重重砸入海中，激起百丈浪涛。
其余海兽攻势一顿。
陈墨落地，双脚稳稳踩在甲板裂缝边缘。他没有停歇，立刻下令：“三人一组，封锁四角！蛟筋网缠鳍肢，火符贴眼眶！”
弟子们终于回神。
战斗组迅速行动，两人一组抛出蛟筋网。这种特制绳索不怕寒气，也不易断裂，专门用来束缚大型异种。一名弟子将网甩出，准确罩住一头正要攀爬船舷的海兽，另外两人立刻拉紧，将其拖到甲板边缘。
另一组人掏出火属性符箓，贴在长矛尖端。他们瞄准海兽眼睛，近距离投掷。火焰爆开，一头海兽惨叫后退，眼眶被烧焦。
但仍有两头突破防线。
一头撞断船尾护栏，半个身子爬上甲板，利爪直抓人群。陈墨冲上前，破风刃横扫，一刀斩断其前肢。断肢落入海中，血雾扩散。那海兽翻滚挣扎，被两名弟子合力推下船。
另一头从船底突袭，撞破底部舱板，钻入储物区。里面装着潜水装备和补给物资。陈墨脸色一沉，翻身跳入破损口。
底下漆黑一片。
他靠听觉判断位置。脚步刚稳，右侧传来破风声。他侧身一闪，利爪擦肩而过。他反手一刀，砍中海兽肋部，刀锋卡住。那家伙力气极大，甩头挣脱，转身又要扑来。
陈墨早有准备。
他左手快速结印，引动体内灵力循环。这是他在多次战斗中摸索出的节奏——十二息为一轮，每三息调整一次呼吸。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海兽扑到一半，他松开刀柄，腾身后跃，同时右手打出一枚火符。符纸贴在对方鼻尖，瞬间引爆。爆炸迫使海兽仰头，喉咙暴露。
陈墨拔出腰间短刃，纵身跃起，一刀刺入其咽喉。
黑血喷溅。
海兽抽搐几下，倒地不动。
陈墨喘了口气，跳出破损舱口。外面战况已稳。最后一头海兽被逼到船尾，眼看同伴全灭，发出一声哀鸣，转身潜入深海。
战斗结束。
甲板上满是伤痕。三分之一区域被毁，两处渗水点正在缓慢扩大。两名弟子轻伤，一人失踪。其余人陆续归位，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神色。
陈墨站在船头，检查蛟筋缆。绳索完好，锚链稳固。他抬头看天，云层依旧压得很低，但风势减弱。海面恢复平静，只有轻微波纹。
他低头看自己的左手。
胎记热度渐退，玉佩也不再震动。刚才那一战，他没有依赖心音，也没有等待记忆碎片浮现。他是靠自己做出的判断，每一招都基于经验，每一次指挥都来自实战积累。
这感觉不一样。
他转身走向文书组。三人正在记录坐标，朱砂笔还在纸上写着刚才海兽出现的位置。他接过笔，在卷轴边缘画了个圈，标注“危险区，禁航”。
“修补船体。”他对工程组说，“用玄铁板加固破损处，两小时内完成。”
“是！”
有人应声而去。
“轮值守夜照旧。”他继续下令，“每三十分钟巡查一次水面，发现异常立即报告。”
没人质疑。
这些人跟着他打过血魂宗总坛，穿过吞灵大阵，现在又扛住了海兽突袭。他们知道，只要陈墨还在船上，队伍就不会乱。
他走到潜水装备箱前，打开检查。所有器具齐全，蛟筋缆卷好，寒露镜密封完好。他合上箱盖，确认锁扣牢固。
明日仍可下潜。
远处海面泛起一丝蓝光。
很淡，一闪即逝。但陈墨看到了。他知道，那不是幻觉，也不是自然现象。那是人工结构的轮廓，埋在北冥海最深处，正随着玄冰珠的气息缓缓显现。
他站在船头，望着那片海域。
手指无意识摸了下刀鞘上的草绳。
娘编的，一圈一圈缠得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