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方向,两人不再耽搁,沿着山脊线快速行进。沈砚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握着林晚的手始终没有松开。那紧实的触感像一道无声的桥梁,连接着彼此,传递着安心与力量。
林晚跟在他身侧,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阳光持续照耀着,暖洋洋的。她偶尔侧头看他,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在晨光中似乎柔和了些许,紧抿的唇线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他的改变是细微的,却如此真实。
中午时分,他们找到一处溪流补充了饮水。沈砚甚至还用削尖的树枝,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刺中了几条游鱼,熟练地刮鳞去内脏,在溪边清洗干净。
“能吃吗?”林晚看着那几条银光闪闪的鱼,有些不确定。这几天的压缩饼干和肉干早已让她味同嚼蜡。
“嗯。”沈砚简短应道,拿出那个小小的金属饭盒,架在临时垒起的石灶上,将鱼放进去,又添了些溪水和沿途采摘的、他确认无毒的野菌和几片带着清香的不知名树叶。“很快。”
火焰舔舐着饭盒底部,没过多久,一股混合着鱼鲜和菌菇清香的、久违的食物香气便弥漫开来。这简单的烹饪,在这荒野之中,竟显得格外诱人。
林晚坐在旁边,看着沈砚专注地盯着火候,时不时用树枝轻轻搅动一下饭盒里的鱼汤。他专注的样子很好看,褪去了杀手的冰冷,更像一个……普通的、在为自己和在乎的人准备餐食的男人。
这个认知让林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好了。”沈砚将饭盒从火上取下,稍微晾凉,然后递到林晚面前。里面的鱼汤呈现奶白色,鱼肉雪白,菌菇点缀其间,热气腾腾。
“你先吃。”林晚说。
“我不饿。”沈砚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你需要补充体力。”
林晚知道争不过他,只好接过饭盒。她用树枝做成的简易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小心地吹了吹,送入口中。鱼肉鲜嫩,带着野菌的清香和树叶独特的微辛,虽然没有任何调味料,却是她这几天来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好吃。”她抬起头,对沈砚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
沈砚看着她满足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他“嗯”了一声,自己也拿起另一条用树枝串着烤好的鱼,沉默地吃了起来。
简单的午餐后,两人继续赶路。沈砚的目标是地图上标记的、位于这片山脉边缘的一个早已废弃的小村落。按照“渡鸦”笔记的零星提示,那里可能还留有守夜人早期设置的、极少人知的临时安全点,或许能找到一些补给,或者……更多关于过去的线索。
下午的路程相对平缓,但长时间的跋涉依旧消耗着体力。林晚的脚踝旧伤有些复发,传来隐隐的酸痛,但她咬着牙没有出声。沈砚却仿佛有所察觉,在又一次需要攀爬一处陡坡时,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上来。”他背对着她,微微蹲下身。
林晚愣了一下:“不用,我可以……”
“速度。”沈砚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他惯有的简洁。
看着他宽阔而可靠的背影,林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趴了上去。他的后背比她想象中还要坚实,肌肉紧绷,充满了力量感。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脸颊几乎要贴到他后颈的皮肤,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脉搏沉稳的跳动。
沈砚稳稳地托住她的腿弯,站起身,继续前行。他的步伐依旧稳健,仿佛背上增加的重量微不足道。
林晚伏在他背上,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和力量,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平稳的呼吸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她偷偷将脸埋在他肩胛骨处的衣料上,嗅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山林气息和淡淡药味的独特味道,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什么也没说,却用行动诠释着最踏实的守护。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那个废弃的村落。村落坐落在山坳里,几十栋土坯或石头垒砌的房屋大多已经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丛生,一片破败死寂。只有村口一棵巨大的、枝叶却已枯黄大半的老槐树,还固执地矗立着,昭示着这里曾有过人烟。
按照笔记上的暗号标记,沈砚带着林晚在村落边缘找到了一栋看起来相对完好、半嵌入山坡的石屋。屋门早已腐烂,里面空空荡荡,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墙壁厚实,结构还算稳固。
沈砚仔细检查了石屋内外,确认没有危险和近期人类活动的痕迹后,才让林晚进去。
“今晚在这里过夜。”他放下背包,开始清理角落的杂物和灰尘。
林晚也动手帮忙。两人合力,很快清理出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区域。沈砚再次生起篝火,跳动的火光驱散了石屋的阴冷和昏暗,也带来了一丝“家”的错觉。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透,沈砚又在石屋角落一个隐蔽的、用石板伪装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几盒早已过期的军用罐头,两包真空包装的压缩干粮,一小瓶净水片,还有……一个老旧的、装着几张泛黄照片的铁盒。
沈砚拿起铁盒,手指在上面摩挲了一下,才缓缓打开。
照片不多,只有四五张。其中一张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穿着朴素的工装,背景似乎是某个实验室或工厂,他们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那个年代的理想主义光芒。沈砚的目光在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眼神坚毅的年轻女子脸上停留了很久——那是他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另一张照片,是母亲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站在一片开满野花的山坡上,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笑容温柔得能融化冰雪。那是他。
林晚凑过来,看着照片上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和稚嫩的婴儿,心里酸涩不已。她轻轻握住了沈砚拿着照片、微微颤抖的手。
沈砚闭了闭眼,将照片小心地收好,放回铁盒,贴身收藏。他没有说什么,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泛红的眼眶,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拿起一盒罐头,用匕首撬开,递给林晚:“吃点东西。”
罐头里的肉类已经凝固,味道算不上好,但比起压缩饼干,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两人围坐在火堆旁,沉默地分享着这顿简单的晚餐。
夜色渐深,石屋外风声呜咽,吹过荒村的断壁残垣,如同低泣。
林晚看着跳动的火焰,忽然轻声说:“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不好?像这样的地方,但……要有烟火气。”
沈砚拨弄火堆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向她。火光在她脸上跳跃,映照着她眼中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他说,“找一个有烟火气的地方。”
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有我们。”
没有华丽的承诺,没有浪漫的构想,只有最朴素的愿景,和最坚定的“我们”。
林晚笑了,那笑容比篝火更暖,比星光更亮。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嗯,只有我们。”
荒村寂寂,石屋简陋,前路未卜。但在这簇小小的篝火旁,两颗曾经孤独冰冷的心,紧紧依靠在一起,共同描绘着一个关于“以后”的、温暖而真实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