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内异常安静,只有沈砚微弱却相对平稳的呼吸声,和林晚自己尚未平复的、沉重的喘息。瘫坐在门口片刻,冰冷的石壁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她不能就这样倒下。沈砚还需要她。
她挣扎着站起身,首先检查了一下沈砚的状况。他依旧昏迷,但躺在相对平整的干草上,似乎比在颠簸的拖床上要舒适一些。她探了探他的额头,依旧滚烫,但好在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左肩的绷带需要更换了,但她手头已经没有任何可用的药品和干净布料。
绝望感再次悄然袭来,但这一次,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至少,他们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
她的目光落在窝棚内部。空间狭小,陈设简陋,除了那张木板床和石灶,几乎空无一物。但既然金属盒对这里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或许……这里还隐藏着什么她尚未发现的线索?
她开始更仔细地检查这个狭小的空间。手指拂过冰冷粗糙的石壁,触感只有潮湿和厚重的时间尘埃。她蹲下身,查看那个简易石灶,里面只有冰冷的、不知沉积了多久的灰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难道金属盒的反应,仅仅是因为这个废弃的地点本身,或者那个歪斜的金属架子?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她的指尖在摸索石灶后方与山壁连接的缝隙时,触碰到了一点异样——那不是天然岩石的粗糙,而是一种……带着规律刻痕的、冰凉的金属质感?
她的心猛地一跳。她连忙扒开堆积的少许浮土和干枯苔藓,借着从窝棚入口透进来的、越来越亮的晨光,看清了那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似乎是被用什么方法嵌进了石缝里,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金属板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符号和线条!
林晚连忙掏出那个金属盒,将它靠近那块金属板。
就在两者距离拉近到几乎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的嗡鸣,从金属盒内部传出!与此同时,金属盒表面的温度骤然升高,变得温暖甚至有些烫手,那持续不断的柔和震颤也变得更加有力!
而那块嵌在石缝中的金属板,似乎也与之呼应,表面那些模糊的刻痕,在晨光下仿佛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光泽!
共鸣!强烈的共鸣!
林晚激动得手指微微发抖。她仔细观察着金属板上的刻痕。那些符号她完全不认识,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文字或者密码,但其中几个线条的走向和弧度,却让她有一种隐约的熟悉感……有点像沈砚素描本上某些角落的标记,也有点像那深蓝色旧书扉页上“守夜人”图腾的简化变体!
难道……这个废弃的窝棚,这个刻着特殊符号的金属板,也是“守夜人”留下的痕迹?一个秘密的联络点?或者……避难所?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大振。如果这里真的与“守夜人”有关,那么或许……附近就有他们残存的力量?或者,至少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物资?
希望如同被吹亮的火种,再次在她心中燃烧起来。
她尝试着想将那块金属板从石缝中抠出来,但它嵌得非常牢固,纹丝不动。她不敢用力过猛,怕损坏这唯一的线索。
她退而求其次,仔细将金属板上的刻痕纹路,用匕首尖端,尽可能准确地在地上刻画下来。做完这一切,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盒收好。
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以这个窝棚为中心,在附近区域仔细搜索,看看能否找到更多与“守夜人”相关的线索,或者……任何能帮助沈砚活下去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沈砚,他依旧沉睡着。她将窝棚入口用一些干柴稍微遮挡了一下,制造出这里无人居住的假象,然后握紧匕首,走出了窝棚。
晨光已经彻底驱散了山林间的雾气,空气清新而冰冷。她以窝棚为中心,开始呈扇形向外搜索。她的脚步很轻,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丝不寻常的痕迹。
她找到了几个被丢弃的、同样锈蚀严重的罐头盒,确认了这里确实有人活动过。她还在一处岩石下发现了一个空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塑料药瓶,这让她心中一动,更加仔细地搜寻起来。
然而,除了这些人类活动的微弱痕迹,她并没有发现更多直接与“守夜人”相关的物品,也没有找到任何食物或药品。
就在她搜索范围逐渐扩大,快要接近那片歪斜的金属架子时,她的脚下突然踢到了一个半埋在落叶和泥土里的、硬硬的东西。
她蹲下身,拨开落叶和浮土,发现那是一个军绿色的、帆布材质的、巴掌大小的腰包!腰包已经很旧了,上面沾满了泥污,但看起来还算完整!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会是谁落在这里的?里面会有什么?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捡起那个腰包。入手有些沉。她拉开拉链——
里面没有食物,也没有武器。
只有几样东西:一个老旧的、指针不再转动的指南针;一小卷用了一半的、看起来质量很好的鱼线;几根不同型号的缝衣针;一小板用锡箔纸精心包裹着的、已经有些发潮但看起来还能用的……抗生素药片!以及,一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防水纸条!
林晚看着那板抗生素,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药片,然后展开那张纸条。
纸条上,用娟秀而有力的字迹,写着一行简短的话:
“向北,溪流尽头,石屋。若遇危难,可暂避。——‘渡鸦’”
渡鸦?又是一个代号!是“守夜人”的成员吗?这个腰包,是他(或她)遗落的?还是故意留下的?
纸条上的信息非常明确:向北,沿着溪流走到尽头,有一间石屋,可以作为避难所。
这会是新的希望吗?还是另一个未知的陷阱?
林晚握紧纸条和腰包,看向北方。山林茂密,看不到溪流,也看不到尽头。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她迅速返回窝棚。沈砚依旧昏迷,但呼吸尚存。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两粒抗生素,小心地喂他服下。然后,她将剩下的药片、腰包里的其他物品和那张纸条仔细收好。
她看着沈砚苍白安静的脸,轻声道:“沈砚,我们又有线索了……向北,有个石屋,我们去找找看……”
她不知道“渡鸦”是谁,不知道石屋是否安全,不知道前路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但她知道,停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她再次将沈砚扶上那个简陋的拖床,套上绳索。
这一次,她的脚步似乎比之前坚定了一些。因为手中,多了一板救命的药片,和一张指向未知、却可能藏着生机的纸条。
晨光正好,林深雾散。
她拖着沉重的希望,调整方向,向着北方,再次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