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深海,又在剧痛的刺激下缓缓上浮。凌辰渊艰难地睁开眼,刺目的双月光辉让他瞳孔微缩。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狭窄沙谷的底部,身下是冰冷的沙砾,背后倚靠着一面粗糙的岩壁。肩头的伤口已经自行止血结痂,但经脉的空虚和神魂的疲惫感依旧强烈。
他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检查怀中的双月残钥。残钥静静躺着,光芒内敛,仿佛之前的异动从未发生。但凌辰渊能感觉到,它与自己的联系似乎更加紧密了一丝,而且残钥内部那脆弱的平衡,似乎因为引动了双月之力而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多了一丝…活性?
“这残钥,果然不简单。”他心中暗忖,将其小心收好。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并弄清身处何地。
他环顾四周。这沙谷幽深狭窄,两侧岩壁高耸,遮挡了大部分风沙,显得相对安静。谷底散落着一些风化严重的兽骨和枯木。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倚靠的这面岩壁——上面布满了大片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的古老刻痕!
凌辰渊强忍不适,凑近岩壁,混沌星眸微闪,仔细辨认。刻痕年代久远,饱经风沙侵蚀,但大致能看出是一些叙事性的壁画。壁画风格粗犷原始,内容却让他心头剧震!
第一幅壁画:描绘着一片祥和的世界,天空中有两轮皎洁的明月(并非现在的银月与血月)交相辉映,大地生机勃勃,有类人生物安居乐业。
第二幅壁画:天空出现裂痕,一道漆黑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阴影(与“墟”的气息极为相似)从天而降,击中其中一轮明月!那轮明月瞬间变得暗红,散发出邪恶的光芒!
第三幅壁画:暗红之月污染大地,生灵涂炭,类人生物分裂,一部分逃入地下或秘境(疑似虚空遗民先祖),另一部分则被污染,化作各种怪物(蚀空兽、紫镰兽等)。
第四幅壁画:幸存者中的智者,在一口深井(轮回之井?)旁,举行盛大仪式,试图将未被污染的那轮明月(银月)的力量注入井中,形成某种平衡,封印或净化血月。壁画中央,刻画着一个由双月符号交织而成的复杂图案,图案中心有一个钥匙形状的凹槽——与双月残钥的形状隐隐对应!
第五幅壁画:仪式似乎成功了,但也付出了巨大代价,世界变得荒芜,双月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而那把“钥匙”则碎裂散落…
壁画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部分已被风沙彻底磨平。
凌辰渊呆呆地看着这些壁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些壁画,简单却直观地揭示了双月界剧变的根源!那场灾难,果然与“墟”的入侵有关!而双月残钥,竟然是上古先民用来维持平衡的“钥匙”碎片!
“原来如此…双月之心,并非单纯指某个物品,而是指维持双月平衡的核心机制…轮回之井是关键,而这残钥,是启动或控制机制的钥匙…”凌辰渊喃喃自语,许多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同时,一股沉重的使命感压上心头。这残钥落入他手,恐怕绝非偶然。
他正沉浸在震撼与思索中,混沌星眸却猛地传来预警——并非来自沙谷上方,而是来自…脚下的沙地!
嗤!
他脚下的沙地突然塌陷,一张布满利齿、如同绞盘般的巨口从沙下猛地探出,带着腥臭的恶风,朝他双腿咬来!速度快得惊人!
凌辰渊虽惊不乱,重伤之下反应依旧迅捷!他双脚猛地蹬地,身形向后暴退,同时并指如剑,一道微弱的混沌指风射向那巨口!
噗!指风击中目标,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让那巨口顿了一顿!趁此机会,凌辰渊已退到岩壁边缘,定睛看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从沙下钻出的,是一条水桶粗细、长达数丈的怪虫!它通体呈土黄色,与沙砾颜色无异,体表覆盖着坚硬的角质层,没有眼睛,头部只有那张恐怖的、呈环形分布的利齿巨口!此刻,它正扬起前半身,巨口开合,发出“嘶嘶”的怪响,锁定着凌辰渊。
“噬月沙虫!”凌辰渊瞬间认出这荒漠中的顶级掠食者!据传此虫能潜伏沙下数月不动,感知震动,捕食一切活物,甚至能吞噬微弱的月华之力,甲壳坚硬无比,实力堪比武宗中期,极其难缠!
若是全盛时期,凌辰渊自然不惧,但此刻他状态极差,玄力枯竭,面对这皮糙肉厚、力量巨大的沙虫,形势岌岌可危!
沙虫显然将凌辰渊视为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身躯一扭,再次如同弹簧般弹射而来,巨口噬咬!
凌辰渊眼神冰冷,知道不能硬拼。他身形紧贴岩壁,利用《幽影遁》的诡异步伐,险之又险地避开撕咬。沙虫一头撞在岩壁上,轰隆作响,碎石飞溅!
但沙虫反应极快,长长的身躯顺势一卷,如同巨鞭般扫向凌辰渊!范围极大,几乎覆盖了整个狭窄的谷底!
避无可避!
凌辰渊一咬牙,眼中厉色一闪,非但不退,反而迎着扫来的虫躯冲去!在虫躯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猛地矮身,双掌灌注残存的所有混沌星力,狠狠拍向虫躯下方相对柔软的腹部!
“混沌印法·震腑!”
嘭!
一声闷响!凌辰渊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气血翻腾,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喉头一甜!但沙虫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扫击的势头被打断,腹部被击中的地方甲壳碎裂,渗出绿色的粘液!
沙虫吃痛,更加狂暴,巨口张开,一股浓郁的黄色毒雾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沙谷!毒雾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效果,连岩石都发出“滋滋”声响!
凌辰渊屏住呼吸,混沌星眸运转到极致,在毒雾中艰难闪避。但毒雾无孔不入,皮肤传来灼痛感,玄力运转更加滞涩,视线也严重受阻!
“必须速战速决!”凌辰渊心知拖下去必死无疑。他目光扫过岩壁上的壁画,尤其是那个双月符号的图案,脑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将怀中的双月残钥再次取出!不顾一切地将最后的神魂之力注入其中,引动其内那一丝微妙的活性!
“既然你能引动双月…那就试试能否震慑这孽畜!”
嗡!
残钥再次亮起微光,月白与暗红交织!这一次,凌辰渊并非引动外界双月之力(他也无力引动),而是将残钥本身蕴含的那一丝双月本源气息,混合着自己决死的杀意,化作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向沙虫那简单的意识!
“吼——!”
噬月沙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发出一种不同于之前的、带着恐惧意味的嘶吼!它那简单的脑子无法理解这股气息,但那源自生命本能的、对更高层次力量的畏惧,让它出现了瞬间的僵直和退缩!
就是现在!
凌辰渊强提最后一口气,身形如电,直扑沙虫因为昂首嘶吼而暴露出的、巨口下方的咽喉要害!并指如剑,将仅存的混沌星力凝聚于指尖!
“死!”
噗嗤!
指风如同烧红的铁钎,精准地刺入沙虫相对脆弱的咽喉深处!混沌星力爆发,瞬间摧毁其生机!
沙虫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激起漫天沙尘。
凌辰渊也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量。
他看了一眼沙虫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光芒渐熄的残钥,心中并无喜悦,只有凝重。这荒漠之中,危机四伏,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他挣扎着爬到沙谷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服下最后几颗疗伤丹药,开始全力调息。而他没有注意到,岩壁上那幅双月符号的壁画,在他引动残钥气息时,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沙谷之外,遥远的沙丘上,一道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着沙谷的方向。
“双月残钥的气息…果然在这里。看来,那三个废物失手了。”身影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正好省了本座一番手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身影悄然融入阴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