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兔起鹘落、摧枯拉朽般的一幕,让劫后余生的阿吉、白佑微以及装晕的苏信都看得目瞪口呆,心神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一位宗师级人物的陨落,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巨大。
过了好一会儿,阿吉才率先从震惊中清醒,他强忍着自身的伤势,踉跄着扑到白佑微身边,焦急地检查她被边不负掐伤的脖颈,声音沙哑而关切:“佑微!你怎么样?没事吧?”
另一边,杨过处理完魔门众人,目光转向墙角,淡淡开口:“苏捕快,戏该演完了。”
装晕的苏信一个激灵,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带着恭敬与后怕,对着杨过抱拳行礼:“大侠神通广大,晚辈佩服!不知……不知有何吩咐?”
杨过此刻心系郭襄安危,直接切入主题,沉声问道:
“你既是神捕司捕快,见识应当不差。”
“这天魔真气,世间可有解法?”
苏信闻言,不敢怠慢,仔细思索后答道:
“回大侠,据晚辈所知,解法确实有几种。
诸如精纯的佛门真气、至大至刚的儒门正气,或是道家的纯阳真气,因其属性相克,理论上都能驱散乃至净化这天魔真气。”
但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指了指杨过怀中气息微弱的郭襄。
“可是……这婴儿实在太过幼小,经脉脆弱如初生嫩芽,根本承受不住任何形式的内力冲突。”
“方才大侠想必也试过,稍一引动,便可能直接震断她的心脉……”
“此路,怕是行不通啊。”
众人听完,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瞬间破灭。
阿吉、白佑微以及苏信都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苦思冥想却找不到任何稳妥的办法,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绝望。
就在这束手无策之际,一个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那个……诸位,在下……在下或许有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之前被杨过震慑得不敢动弹的歌舒天,此刻正探出半个身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杨过,观察着他的反应。
杨过目光扫向他,并未阻止:“说。”
歌舒天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在下以为,既然无法强行驱除,或可考虑……转化。”
他见众人露出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在下有一法,或许能将这女娃的体质,转化成魔体!”
“魔体?”众人皆是一怔。
“正是!”歌舒天解释道,
“天魔真气对于其他体质是剧毒,但对于同源同属性的魔体而言,非但无害,反而可能成为大补之物,滋养其身!”
”若能将她的体质转化为先天魔体,那么她体内的天魔真气非但不会再侵蚀她,或许还能被动吸收,反哺其根骨,固本培元!”
杨过眼中精光一闪!
这个思路,与他之前用神照真气缓解伤势的逻辑截然不同,是另辟蹊径,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立刻追问:“具体如何实施?”
歌舒天见杨过感兴趣,心中大定,连忙道:
“我天欲宫内,有一口传承自上古的欲望魔泉!”
“此泉乃是世间顶尖的筑基灵泉之一,蕴含精纯的先天魔元。”
“若能让她浸泡其中,以秘法引导,或可逐步洗练其根骨,筑就先天魔体,从而容纳甚至转化体内的天魔真气!”
“欲望魔泉……先天魔体……”
杨过沉吟片刻,眼下似乎这是唯一可能救回郭襄的方法,尽管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带着魔道的诡异,但总比坐视她被天魔真气侵蚀殆尽要好。
“事不宜迟!”杨过当机立断,抱起郭襄,“立刻出发,前往天欲宫!”
“是!是!在下为您引路!”
歌舒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躬身应道,暗自庆幸自己总算找到了可能借此与这位恐怖强者拉上关系的机会。
这个恐怕就是他掐算出的机缘,果然伴随着死亡危机。
杨过不再耽搁,便随着歌舒天,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醉仙楼的夜色之中。
只留下满室的狼藉、刺鼻的血腥气,以及四个劫后余生、心思各异的人。
房间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阿吉、白佑微、苏信以及惊魂未定的郭芙,四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从绝望到希望,再到宗师陨落、魔头伏诛,最后杨过带着渺茫的希望匆匆离去,这一切都如同梦幻泡影,让他们难以立刻回过神来。
最终还是苏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对依旧有些失魂落魄的郭芙拱了拱手,语气尽量平和地说道:
“郭小姐,此间事了,但后续还需处理。”
“还请你立刻返回府中,将今夜之事原原本本告知郭大侠与黄女侠,也好让他们知晓二小姐的下落与情况,暂且宽心。”
“杨过大侠既已出手,想必……想必会竭尽全力。”
郭芙闻言,这才猛地惊醒。
是啊,爹娘还在为妹妹的失踪心急如焚!
她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和血迹,心中虽有余悸,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连忙对苏信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回去!”
说罢,她转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待郭芙离去,阿吉这才默默走到方才掉落玉牌的地方,弯腰将那枚刻有“卍”字符的玉牌小心翼翼地捡起,紧紧攥在手心。
这玉牌不仅关乎大禅寺的传承,更沾染了今夜的血与火,显得愈发沉重。
苏信则开始打量起边不负及其手下的尸体,作为一名捕快,处理现场是他的职责。
他心中暗自思忖:“虽然过程凶险万分,远远超出了预估,郭二小姐身中奇毒前途未卜,好歹有了救治之法,并且诛杀了首恶,勉强……”
“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吧。”
“只是这报告,可真不好写……”
就在苏信准备着手清理现场时,后院通往老板卧房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打破了夜的沉寂: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啊!是哪个天杀的缺德玩意儿,把我的客栈给拆成这个鬼样子了啊?!”
只见老板披着一件外袍,头发散乱,趿拉着鞋子,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他指着破碎的屋顶、满地的木屑、东倒西歪的桌椅,尤其是那面被郭芙撞破的墙壁,捶胸顿足,哭天抢地:
“我的房顶!”
“我的桌椅!”
“我的墙啊!”
“这……这要修好得花多少银子啊!”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开个小店糊口而已,怎么就遭了这种无妄之灾?!”
他的哭嚎声在看到地上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时,更是达到了顶点,吓得他猛地向后一跳,声音都变了调:
“妈呀!死……死人?!”
“怎么还有死人?!”
“完了完了!我这店成了凶宅了!”
“以后谁还敢来住店吃饭啊?!”
“我的生意全完了!全完了啊!”
他猛地转向唯一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阿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晃着,唾沫横飞地追问:
“阿吉!你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才睡了一觉,怎么店就变成这样了?!”
“这些死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吉被老板晃得头晕,看着他这副明明胆小如鼠、却对钱财损失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一阵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道:
“老板,刚才楼上楼下打得天翻地覆,屋顶都破了个大洞,你居然能睡得这么死?雷打不动?”
而一旁的苏信,看着老板那看似惊慌失措、实则眼神深处却异常清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计算的模样,职业的敏感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寻常店家见到这般血腥场面,怕是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还能如此“条理清晰”地先算经济账?
这个看似贪财好色、胆小怕事的客栈老板,恐怕……也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