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的动作迅速而精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很快从储物柜里找到了那个尘封已久、但物品还算齐全的急救箱。他没有理会瘫软在墙边、脸色惨白如纸的高途,径直快步返回走廊尽头的房间。
高途听着房间里传来急促而利落的声响——打开急救箱的咔哒声,撕开包装袋的刺啦声,棉签蘸取消毒药水的细微声响。花咏似乎正在处理沈文琅额角的伤口。高途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但花咏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纯粹解决问题的专业态度,像一根细微的稻草,让他混乱的心绪有了一丝可以依附的支点。至少,有人知道该怎么做。
片刻后,花咏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依旧冷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高途,我需要热水,干净的毛巾,还有,他平时吃的药在哪里?任何药。”
高途像是被惊醒,猛地一颤。他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发软,踉跄着走向厨房。烧水,找毛巾,他的动作机械而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当他端着热水和毛巾,颤抖着走到那间“囚室”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不敢往里看。
房间里的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花咏半跪在地上,正用纱布熟练地按压着沈文琅额角已经初步清理过的伤口。沈文琅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呼吸微弱。那条粗重的锁链依旧冰冷地扣在他的右脚踝上,连接着墙壁,像一个残酷的隐喻。断裂的皮质束缚带垂落在一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淡淡血腥混合的气味。
花咏头也没回,伸出一只手:“毛巾。”
高途几乎是屏着呼吸,将毛巾递了过去。他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沈文琅毫无生气的脸上,那紧蹙的眉头,干裂的嘴唇,无不昭示着巨大的痛苦。这一刻,恨意被一种更庞大的、令人窒息的悲凉感淹没。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药。”花咏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恍惚。
高途慌忙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回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最隐蔽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几个贴着标签的药瓶——抑制剂、安眠药、还有医生开的应急强心药物。他的手抖得厉害,药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当他拿着药瓶返回时,花咏已经暂时处理好了伤口,正用听诊器听着沈文琅的心肺。
花咏接过药瓶,快速扫了一眼标签,眼神骤然一凝,尤其是看到那瓶强效抑制剂时,他的眉头深深皱起,但什么也没说。他迅速倒出适量的药物,试图喂给沈文琅,但沈文琅牙关紧闭,根本无法吞咽。
“帮我扶住他的头。”花咏下令。
高途僵住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文琅,那个他恨过、怕过、如今又如此脆弱不堪的人,伸出的手在空中颤抖,迟迟无法落下。
花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了然?他没有强求,只是自己用巧劲撬开沈文琅的牙关,极其艰难地将药片送了进去,然后用温水小心地辅助吞咽。
做完这一切,花咏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凝重。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他背对着高途,压低了声音,但高途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情况紧急……昏迷……有外伤……药物过量可能……需要立刻静脉注射……对,地址是……带齐设备……保密协议……”
高途靠在门框上,听着花咏冷静地安排着一切,感觉自己像个完全多余的、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他看到了花咏与沈文琅之间那种基于长久合作和了解的、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效率,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刺痛和疏离感。他才是那个应该守在沈文琅身边的人,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敢触碰。
花咏打完电话,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高途身上,上下打量着他,最终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锁链是怎么回事?”
高途迎上花咏的目光,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那些夜晚的疯狂,那些自我囚禁的屈辱,那些诊断书上的冰冷字眼……这一切,他要如何对一个外人启齿?尤其这个外人,还是花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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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交在天末
心知复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