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着覆满落叶的小径行进,岔口处皆取右道。
不久便穿出山脉,眼前展开一片平原,草木丛生,零星散布着低矮丘陵。
午后时分,村落轮廓渐现。踏入其中,只见老人居多,偶有中年人影,不见青年踪迹。
村民见三人自北而来,衣着整洁、气质不凡,纷纷避让,无人上前交谈。
李玄拦住一位中年男子,“这位兄台,请问此处是何地?”
“黄文村。”那人迟疑道,“你们从北边来?那里可是死地,怎会有外人进入?”
“我们乃北方来的修行者,一路南行探路至此。”
“修行者?”对方皱眉,“北方不是荒无人烟么?”
“你曾亲至北方?”李玄反问。
“我从未离开村子一步。普通人哪敢远行?北面野兽凶悍,一掌就能拍碎石块。”
李玄目光微凝,“既然无法抵御野兽,为何村中不见年轻人?”
“黄文村坐落在兰英地区的最北端,再往北便是一片荒芜,杳无人烟。南方的人也从不来这里,三十年前曾有一队商人路过此地,才让我们第一次听说外面还有别的天地。村里人世代封闭,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年轻人心里都渴望走出去看看,老人们也不愿把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强加给后辈。于是那批商人经过时,凡是能走的年轻人都跟着他们离开了。”
李玄问:“既然大家都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那人叹口气:“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留下。谁不想离开呢?守着这块地,日复一日,一眼望得到尽头。可那时候我们年纪小,父母说什么也不肯放人。我父亲直接把我锁在家里,拿绳子捆住手脚,根本逃不出去。其他人也差不多,都被家里死死拦着。说到底,父母怕的是没人养老送终。可我恨他们,一辈子都没法原谅。”
李玄又问:“那些商人后来没再来过吗?”
“只来过一次。其实也是意外。黄文村多年无人知晓,这群商人是冲着别的东西来的,在山里转悠时无意发现了我们。村民头一回见外人,全村子凑了粮食当酬劳,请他们带走想走的年轻人。临走前,商人留下了一张地图,那是我们第一次知道山外竟有那么多地方。”
李玄眼睛一亮:“那地图现在在哪?我能看看吗?”
中年人脸色犹豫:“看是可以,但你绝不能说是从我嘴里知道的。等你离开后,再去多问几个人,让别人觉得这消息不是单从我这儿来的。”
李玄不解:“一张地图而已,怎么看得这么紧?”
“在村里,这张图就是宝贝。是全村人用粮食换来的,属于所有人。我没有权力私自让你查看。要是被人知道是我带你去看的,一定会说我收了你的钱,背地里出卖村子的利益。我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李玄听了,心中明白了几分。在这种几乎与外界断绝的地方,生活平淡得像凝固的水。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人们就会添油加醋,把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只为图个热闹,为日子添点滋味。
李玄说:“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你们想走,我可以带你们离开,重新安家。”
中年人却摇头:“走不了啦。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去哪儿呢?”
李玄追问:“你现在自由了,父母也不在了,为什么不试试?”
“人老了,心也冷了。当初被关在家里的那个少年早就没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习惯了沉默的影子。”
“我能陪你走,可我只会种地,换到哪儿都逃不开这命。这一生,就这样了。”
李玄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再多劝。只请你告诉我地图在何处,我会按你所说去取。”
“村子最北头那间大屋,墙上挂着的便是。那屋子是我们村的灵堂,平日没人敢进。”
李玄道了声谢,走到僻静处,转身对李傲天低语:“你觉得呢?真要按他说的来?”
“太费事。”李傲天轻笑,“我们快如疾风,凡人连影子都抓不住。等灵堂空了,直接闯进去,看一眼就走。”
“行。”李玄应道,“不过三人同进,容易引人注意。我一个人去,出来后把地图画给你们。”
“没问题。”李傲天点头,“一样清楚。现在就往北边绕过去看看。”
三人离开村落,身后村民纷纷聚拢,目光追随着他们的背影。
刚出村口,李玄察觉到那些注视的目光,低声说:“他们都在盯着我们,不如绕远些,别让他们起疑。”
“你还是想多了。”李傲天摆手,“我们一动起来,他们眼里根本看不到人影。”
“对啊!”李玄一拍脑门,“我怎么钻了牛角尖,就这么办。”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发力,瞬间抵达村北。
马小玲与李傲天藏身树后,李玄如箭般冲向灵堂。
门未上锁,屋内空无一人。他抬眼一看,墙上果然挂着一幅地图。扫视数秒,立刻记下每一处细节,旋即退出,回到树下。
“成了。”李玄喘息未定,“地图已在我脑子里。”
他掏出纸笔,一笔一划将所见完整复现。
李傲天接过图纸细看片刻,说道:“先去被先镇吧。照这图上看,那里应当是最近的繁华之地。”
“好。”李玄答道,“那就去被先镇,看看有没有能换钱的东西。”
三人踏入镇中,人流熙攘,喧闹非凡。可惜手中无币,只能空手而行,无法购任何物品。
马小玲摸着肚子叹气:“真想吃点什么。不如去打劫强盗团算了,没钱的日子太难熬。”
“主意不错。”李玄眼睛一亮,“我这就问问附近有没有这类人。”
他拦住一名路人,问道:“请问这镇子周边,可有强盗出没?”
镇民瞧见李玄一身华服,连忙答道:“确有此事。往被先镇东边去的路上,常有一伙人拦路索财,自号匡山盗匪,头领名叫马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