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的目光落在伊藤健身上。伊藤健嘴角渗出一道血痕,他抬手抹去,眼神阴鸷地盯着赫东的胸口。镇魂鼓化作的流光已完全没入,只在赫东胸前留下一个淡淡的北斗七星印记,正缓缓隐去。 “反噬的滋味不好受吧。”赫东开口,声音平稳。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多了一股沉静而磅礴的力量,这力量正与脚下大地深处某种缓慢的脉动逐渐同步。密室里原本弥漫的、令人不适的残余煞气,此刻在他感知中变得温顺,甚至……可以引导。 伊藤健没有回答,他急促地念诵起另一段咒文,双手结印。门外传来更多式神聚集的嘶吼,爪牙刮擦石壁的声音密集响起,它们正在重新组织攻势。 赫东不再看他。他抬起右手,虚握向身前空中。意念微动,密室角落里几缕尚未散尽的黑色煞气便如受牵引,迅速向他掌心汇聚,盘旋凝结。片刻,一柄长约尺半、质地似骨、色泽苍白的匕首在他手中成型。匕首入手微凉,分量适中,刃身自然弯曲,带着一种原始的锋利感。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模糊、几乎透明的老者虚影在赫东身侧一闪而逝。没有具体的面容,只有一道饱经风霜的守护意念传入赫东脑海:“守山……护脉……” 虚影消散,但那意念中蕴含的责任与决然,已烙印在赫东心头。 他明白了。逃避无用,从他继承萨满血脉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他的路。他必须站出来,守护这片土地及其承载的一切。 赫东握紧了骨制匕首。门外,式神的咆哮越来越近,新的撞击即将开始。 “程三喜能感应到。”赫东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他体内的力量与这片流域地脉相连的瞬间,他隐约捕捉到远方地面之上,程三喜那一闪而过的担忧和下意识的抚摸耳后疤痕的动作。 伊藤健的咒语声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咬破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扭曲的符咒。“撕碎他!把鼓的力量给我挖出来!”他对着门外的式神怒吼。 “轰!” 残破的石门在数只形态各异、由黑气与怨念构成的式神合力冲击下,彻底碎裂倒塌。三只体型硕大、散发着腥臭气的犬形式神率先扑入,利爪直取赫东咽喉。 赫东没有后退。他迎着式神踏前一步,手中骨匕横挥。匕首划过空气,没有发出破风声,但接触到式神的躯体时,却像热刀切油般顺畅。被斩中的犬形式神发出凄厉哀嚎,伤口处黑气剧烈蒸腾消散,整个形体迅速变得稀薄,最终瓦解。 另外两只式神从侧翼攻来。赫东脚步一错,身体以微小幅度移动,精准避开扑击。他手腕翻转,骨匕或刺或挑,动作简洁有效。每一击都精准命中式神的核心怨念节点,被击中的式ir神无不惨叫着崩解。 伊藤健脸色更加难看。他没想到赫东刚获得力量就能运用得如此娴熟,更没想到那柄由煞气凝成的骨匕对式神有如此强的克制作用。他不断催动咒语,指挥更多式神涌入狭小的密室。 赫东在式神的围攻中移动。他不再仅仅依靠骨匕,开始尝试调动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他意念集中,地面微微震颤,几道土刺骤然从石板缝隙刺出,将一只试图偷袭的蜥蜴形态式神钉在半空。他抬手虚按,空气中无形的压力汇聚,将另一只飞扑而来的鸦形式神狠狠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战斗的节奏逐渐被赫东掌握。他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开始主动清理这些邪祟。骨匕在他手中如同手臂的延伸,配合着对地脉力量的初步运用,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净化意味。 伊藤健看着自己辛苦培养的式神接二连三地被消灭,心在滴血。他眼中闪过狠厉,悄悄将手伸进西装内袋,摸出了一枚刻画着复杂咒文的黑色玉符。这是他保命的东西,蕴含着他祖父留下的强大咒力。 就在伊藤健准备捏碎玉符的瞬间,赫东忽然转头,目光如电般射来。通过地脉的感知,赫东清晰地捕捉到了那枚玉符散发出的危险、污秽的能量波动。 “你没机会了。” 赫东话音未落,整个人已从原地消失。不是速度太快,而是他脚下的地面仿佛主动推动了他,让他以一种近乎缩地的诡异方式,瞬间跨越了数米距离,出现在伊藤健面前。 伊藤健大惊,想要后退,却感觉双脚如同陷入泥沼,被一股来自地下的力量紧紧束缚。他惊恐地看着赫东举起那柄苍白的骨匕。 赫东没有刺下去。他用匕首的侧面,带着一股沉浑的力量,重重拍在伊藤健的胸口。 “噗——” 伊藤健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密室外的石壁上,滑落下来,一时无法动弹。那枚黑色玉符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 残存的几只式神因为施术者受创,失去了控制,变得混乱而无序,很快就在赫东随手挥出的几道无形冲击下消散。 密室内外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伊藤健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 赫东走到伊藤健面前,低头看着他。“镇魂鼓选择的是守护,不是掠夺。你们的目的,永远不会得逞。” 伊藤健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混杂着痛苦、怨恨和一丝难以置信。“你……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萨满的圣物,不止这一件……长白山……秘境……”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又咳出几口血。 赫东眉头微皱。伊藤健的话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境外势力的触角伸得很长,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镇魂鼓。黑水流域的异动,恐怕只是更大阴谋的前奏。 他没有再询问。弯腰捡起那枚掉落在地的黑色玉符。玉符入手冰冷,上面的咒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赫东能感觉到体内镇魂鼓的力量对这东西本能地排斥。他稍一用力,玉符表面便出现几道裂纹,那股阴冷的能量波动迅速减弱。 他将暂时失效的玉符收进口袋。然后看向瘫软在地的伊藤健。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也不能让他逃走。需要交给能处理他的人。 赫东想起了一个人——关舒娴。那位身份特殊的刑警队长。她应该对这类事情有处理经验。 他拿出手机,屏幕在刚才的战斗中有了裂痕,但还能使用。他找到关舒娴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关舒娴干练的声音:“赫东?什么事?”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她在外面执行任务。 “关队长,我这边抓到了一个人。可能和你们调查的文物走私案,以及最近的灵异事件有关。”赫东言简意赅,“地点在黑水屯地下,一个废弃的祭祀密室。” “具体位置发我。我马上带人过去。”关舒娴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没有多问。 “好。”赫东挂断电话,将定位发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失去反抗能力的伊藤健,走到一边,靠着一面相对完好的石壁坐下。连续的战斗和力量的初次觉醒,让他感到一阵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晰。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柄骨制匕首,它依旧散发着微弱的苍白光泽,材质奇特,握感扎实。这由密室煞气凝聚而成的武器,似乎与他血脉中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产生了共鸣,他隐约觉得,这匕首的形态与力量,或许与守山人一脉传承的某些古老武器有关。 他轻轻摩挲着匕首冰凉的刃身,等待着关舒娴的到来。密室外的通道依旧黑暗,但那种被无数恶意窥视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地底深处,那股与他血脉相连的脉动,平稳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