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摇曳,将沙盘上的河套平原映照得明暗交错。天宇按着青铜剑柄,指尖划过沙盘西侧的沙丘地带,那里插着密密麻麻的小木牌,代表着即将潜伏的骑兵。帐内肃静无声,八位核心将领屏息凝神,目光随着他的指尖移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匈奴铁骑善奔袭,但若深入河套腹地,便如蛟龙离水。”天宇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帐内的寂静,“这片沙丘带是天然屏障,左翼设五千轻骑,藏于第三道沙脊后,待敌军主力进入伏击圈,从侧后方斜插;右翼三千重骑,埋伏在红柳沟,待敌军前锋过沟,立刻阻断退路。”他拿起代表骑兵的木牌,精准地插进沙盘标注的位置,木牌底部的红漆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步兵呢?”偏将军赵昂往前一步,抱拳问道。他右手还缠着绷带,那是上月与匈奴斥候交锋时留下的伤。“匈奴人善用骑兵冲阵,若无坚阵阻拦,伏兵恐难奏效。”
天宇点头,指向沙盘中央的开阔地:“此处设三道拒马,用胡杨木打造,缠上铁蒺藜。第一队步兵隐于拒马后五十步,持强弩;第二队在侧翼土坡后,备着火箭;第三队守在沙丘顶部,负责扬起沙尘,迷敌军视线。”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记住,拒马只设三道,要让匈奴人觉得‘虽有防备,却力不从心’。”
帐外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已是三更天。天宇走到悬挂的舆图前,用朱砂笔圈出边境的三座哨所:“明日起,撤走狼居胥山、胭脂峡、黑风口的哨所,只留空营。”
“什么?”参军李默惊呼出声,“那三处是前沿屏障,若撤走,匈奴人便能长驱直入!”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天宇放下朱砂笔,目光锐利如鹰,“匈奴单于生性多疑,但若见我军连丢三哨,必以为我军主力被牵制在西线,河套空虚。”他从案上拿起匈奴探子的密报,上面画着潦草的骑兵分布图,“他们的探子早已渗透进来,这些空营,就是给他们看的‘实底’。”
赵昂摸着下巴沉吟:“末将明白将军的意思了——示弱,是为了让他们敢追;留空营,是为了让他们信我们真的弱。”
“正是。”天宇转身看向帐下,“但示弱要有度。红柳沟的水源地,留一百老弱驻守,遇袭时象征性抵抗便退,要让匈奴人觉得‘赢之不武’,更急于深入腹地寻主力决战。”
烛火噼啪作响,将领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然之色。李默在羊皮纸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清晰:“伏击圈的信号呢?何时发动总攻?”
“以狼烟为号。”天宇指向沙盘东侧的烽火台,“诱敌小队将敌军引入河套腹地后,烽火台升起三柱狼烟,此时沙丘骑兵冲锋,拒马后弩箭齐发,红柳沟重骑断后,三面合围,务求一战击溃其主力。”
部署既定,天宇看向帐下最年轻的将领秦风:“诱敌小队,由你统领。”
秦风年方二十四,曾单骑闯过匈奴王庭左贤王的营地,以勇猛着称。他闻言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不知需带多少人马?”
“三十骑。”天宇的回答让众人皆惊。三十骑对匈奴上万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
“将军,三十骑太少了!”赵昂急道,“便是诱敌,也需有自保之力!”
天宇摆手,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弯刀,递给秦风:“这是匈奴王子的佩刀,你带着。遇敌后不必死战,只守不攻,佯装不敌时便弃刀而逃——要让他们以为,连主将都慌不择路,方能引得他们穷追不舍。”他盯着秦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记住,你们的命不是用来拼的,是用来引狼入笼的。只许败,不许胜;只许逃,不许恋战。”
秦风接过弯刀,刀鞘上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他单膝跪地,将刀举过头顶:“末将明白!三十骑在,诱饵就在;诱饵在,敌军必入河套!”
天将破晓时,将领们陆续出帐部署。天宇独自留在帐中,望着沙盘上的河套平原,指尖轻轻拂过代表匈奴主力的木牌。他知道,这场仗的关键不在伏兵多寡,而在“信”与“疑”之间——让敌人信了“弱”,便会踏入疑阵;若疑了“诱”,则全盘皆输。
帐外传来马蹄声,是秦风带着三十骑出发了。天宇走到帐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腰间的弯刀偶尔闪过一丝寒光。他转身回到沙盘前,将最后一块木牌插进红柳沟的出口,那里写着两个小字:“瓮底”。
晨风吹进帐内,烛火终于熄灭,天边泛起鱼肚白。河套平原的沙丘在晨光中渐渐显露出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正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而那些看似空无一人的哨所、刻意示弱的防线,不过是巨兽吐出的诱饵,带着致命的香甜,引着匈奴铁骑一步步走向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