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城宇的声音带着刻意夸张的宠溺，胸腔微微震动，将姜小帅整个包裹。
姜小帅的脸埋在他的家居服里，那点强装镇定终于彻底瓦解，眼眶的热意再也拦不住，无声地洇湿了一小片布料。
但他没哭出声，只是肩膀细微地抖了一下。
郭城宇感觉到了，手掌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脑袋和后背，像给一只淋了雨终于找到屋檐的小猫顺毛。
他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任由他安静地释放，然后用那种能腻死人的语调继续哄。
“哎哟，这是谁家宝宝这么厉害，嗯？自己就把那么难的事情搞定了，是不是该奖励十个八个小蛋糕？”
姜小帅在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十个八个？分期付款吗？”
“那不能。”
郭城宇低笑，胸腔的共鸣震得姜小帅耳朵发麻。
“我们帅帅是最勇敢的宝宝，当然要每天都有啊，十天八天哪够啊。”
姜小帅没说话，又在他怀里赖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
眼睛鼻子都是红的，像只委屈的兔子，但嘴角已经能努力地往上翘起一点了。
郭城宇拇指揩过他眼角没干透的湿痕，眼神里的戏谑褪去，剩下沉沉的，可靠的温柔。
“真放下了？”
姜小帅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嗯，就是突然一下子觉得没意思了。”
“本来就是你的替代品，还让我自我怀疑，不断内耗……真的太没意思了！”
“而且正主都回来了，我当然值得更好的。”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语气轻快了些。
“你说得对，我可能就是挺棒的。”
“把‘可能’和‘就是’去掉，”
郭城宇单手捏捏他的脸。
“你就是最棒的。”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问，眼神却带着审视。
“所以，你这个替代品是什么意思？”
“咳。”
姜小帅下意识地瞥开了视线，嘴里支支吾吾地回应道。
“就字面意思啊……”
郭城宇见姜小帅如此回避，突然正色起来。
他那双有力的手猛地掐住姜小帅的腰，将他的身体硬生生地扭转过来，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老实讲。”
郭城宇很久没对自己用这么凶的语气了，姜小帅不禁身体一抖。
他舔了舔干涩的上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轻轻开口道。
“就是，在你离开后，我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你一样可靠的人，也就是孟韬……”
姜小帅其实可以坦然面对并和郭城宇细细讲述他和孟韬的那段日子，也能够坦然讲述自己的工作，自己未来的规划，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和郭城宇娓娓道来。
可唯独对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孟韬这件事，他始终说不出口。
曾经吴所畏知道了自己的那段不健康的感情，他气愤难过，也问自己为什么会一眼看上孟韬，明明他长相一般，气质一般，为人处世更是。
姜小帅选择了逃避回答，因为他始终明白，孟韬只是郭城宇走后的安慰剂，是他在孤独寂寞时给自己编织的一个虚幻的梦。
遇到孟韬那天是郭城宇本该毕业的那天，也是郭城宇失联的第一天。
姜小帅一向聪明，所以在收到郭城宇出国消息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郭城宇背后隐藏着的家族使命。
一瞬间理解的代价就是他的疼痛而又无奈。
那天去酒吧也是他第一次去。
酒吧里，五彩的灯光闪烁不停，嘈杂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生疼，他不明白这么吵闹，灯红酒绿的地方为什么会成为郭城宇的常居之地。
姜小帅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杯酒，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就在这时，孟韬出现了，他就像当初郭城宇主动和自己说话一样，带着一抹看似友善的笑容，坐在了姜小帅的对面。
在灯光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姜小帅的思绪完全被郭城宇占据，他特别特别想郭城宇，那些平日里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一下子就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句句没提郭城宇，但每一件事都是和郭城宇一起做过的。
孟韬那天晚上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耐心地听姜小帅一个人在讲，偶尔点点头，做出一副理解的样子。
就那么一瞬间，姜小帅看到了孟韬眼神里的理解，其实那或许只是他自己的错觉，是酒精让他变得如此容易轻信。
借着酒精的作用，他把自己的所有都摆在了那张不大的酒桌上，包括自己对郭城宇深深的思念和不舍。
姜小帅和孟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孟韬觉得姜小帅有利可图，所以最初的几天总是他主动来找姜小帅。他会刻意记住姜小帅随口发送的每一条消息。
但孟韬始终不知道，姜小帅想看的电影其实是郭城宇走前就一直期待着的，所谓的医院值班想吃夜宵也是因为他看过时差，那个时间是郭城宇吃午饭的时间。
每一次孟韬给自己的鼓励，姜小帅一条都不信，但是因为他是郭城宇的“接班人”，所以姜小帅每天都很庆幸，只要他在就好，说什么都是代替郭城宇对自己说的。
姜小帅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孟韬这根看似救命的稻草，哪怕他知道这根稻草可能并不那么可靠。
后来离开孟韬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孟韬把他当成商品一样，在别人面前谈论他的价值。
郭城宇从不会嘲笑自己，就算他再怎么胡闹，玩乐，狠厉，但对待自己总是温柔的，是无时无刻的尊重。
也是那天姜小帅觉得自己傻得可笑，居然想要郭城宇到了那种地步。
“孟韬”骗局也是姜小帅的自我欺骗，他以为自己可以用孟韬来填补郭城宇离开后的空白，却没想到最终只是让自己更加受伤。
自此姜小帅没有再找过任何人，只是开始执拗地等着郭城宇回来。
他每天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日子，盼望着郭城宇能够早日出现在自己面前。
还好，只是五年，不算太久。
在海边遇到孟韬之前的某一天，其实有一位当年的朋友给自己发过消息。
他说，孟韬这五年也没闲着，把该卖的朋友都卖得差不多了，现在回到了姜小帅的城市，让他注意点。
那天姜小帅还没什么感觉，但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那种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特别恶心。
郭城宇和孟韬有着天壤之别，他的出现只是在提醒自己当年的错误思想。
说是恨孟韬，其实还是讨厌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