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父皇，呜呜！”
听到李世民的哭声，六岁的城阳公主李明珠，和两岁多的晋阳公主李明达，一同眼里涌出泪光，扑进李世民怀里。
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高阳公主李霁月，并没有动，只是微抿着唇，垂首站在原地。
不过她还是转过身面对着李世民这个父亲。
长孙皇后同样没有走过来，她只是跪在原地，微微转过方向面朝着李世民，一脸的复杂。
李世民本来伸着手，期望着这个结发妻子能像两个女儿一样依偎到他怀里。
可是在看到长孙皇后没有起身后，他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然后李世民、长孙皇后、李霁月、李明珠、李明达，一家五口，一同跪在李渊灵柩前方。
李世民泣不成声。
“父亲，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
李世民哭声里多是对过往的追忆，以及后悔。
有说自己对李渊这个父亲，有未尽到孝道的地方。
以往在对待兄弟姐妹上面，也有不足的地方。
他最大的忏悔便是因被情绪左右，一念之差杀了赵蕴古，导致亡国。
最后，李世民用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对着长孙皇后李霁月几人说道：
“朕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们了。
去世的人已经去了往生极乐，一了百了。
可活着的人，像你们，却都因朕遭罪。
朕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当李世民说这些话的时候，对李世民性格了如指掌的长孙皇后立马就感觉到，李世民话里有话。
不然李世民不会刻意将她和李霁月几个人，说成最对不起的人。
果然，李世民在说出这番话后，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紧接着说道：
“这些天朕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不管朕在位时究竟有没有大的过错，至不至于亡国，现在以前的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往云烟。
朕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自己种地，自己养活自己。
闲时朕会看看书，写写字，唉，要是王羲之那本兰亭集序仍在朕的身边，该有多好，朕没事就可以瞻仰一下书圣的风骨。”
李世民说着转头看向门外几名，专门负责他日常生活的官员。
这几名官员转过身，权当没听见。
李世民见兰亭集序回到自己手上没指望，正要将话题一转，转到正题上，只见女儿李明达抓着他满是厚茧的大手稚声问道：
“父皇的手怎么啦？介是什么？”
李世民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而后挺直脖子说道：
“这不是神武帝嘲笑朕不能自食其力吗？朕便不靠他养活，自食其力给他看看！
所以朕这些天早出晚归，下地干活，乐在其中。”
外面院子站着的几名官员一愕，摇摇头，哂笑一声，一同背着手仰头看着天空。
长孙皇后即便不看这几名官员的反应，也知道李世民这个丈夫是在满口胡诌，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李世民一直将说未说的话。
果然，在找个借口堵住了小女儿兕子的疑惑后，李世民回到正题说道：
“朕在那边过得还好，朕是男人，有力气，也还年轻，可你们都是女子，如何养活自己？”
李世民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抓着长孙皇后的手说道：
“观音婢，真是苦了你了，他们一定对你还有霁月她们非常苛刻吧？
平日里可还吃得饱穿得暖？”
长孙皇后正要抽出手，说明自己和李霁月几人过的还好，每日就是做些针线活。
就见李世民接着道：“不如这样，朕让他…朕求他！”
李世民心中一狠，放下面子。
“朕求他让你们跟着朕一起生活，朕可以靠耕地种菜养活你们所有人！”
长孙皇后心头一震，她就知道李世民之前说那些话没那么简单。
原来是为了劝说她们跟随他这个亡国之君一起生活。
“观音婢！”
既然把目的说了出来，李世民趁热打铁，紧紧抓着长孙皇后的手，目光真挚道：
“朕真的知道错了，朕也知道你心里恼朕执迷不悟。
可是现在朕一切都想开了，你带着霁月她们跟着朕一起生活，朕可以养活你们母女几个，朕还可以什么都听你的！”
看着眼泪涟涟，努力做出一副情真意切模样的李世民，长孙皇后心里无比的复杂。
这还是她那个高高在上雄姿英发的丈夫吗？
长孙皇后脸色平静推开李世民，道：“臣妾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很好，臣妾累了，服侍不了陛下，就想好好的将霁月、明珠、明达她们带大。”
李世民脸色一变，伸手去抓长孙皇后的手。
“什么服侍朕，是朕服侍你，朕什么都听你的。”
长孙皇后太了解眼前这个丈夫了，嘴上说的好听，可能也有几分真情在。
但说到底是忍受不了现在孤独艰苦的日子，就想拉着她和李霁月几个一起生活，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慰藉。
等过几天就会原形毕露，什么情绪都往她们身上撒，以前久居帝位养成的颐指气使，孤傲执拗，也会一点一点展露出来。
她避开李世民抓过来的大手。
李世民脸色一沉，眼里露出一丝陌生和恼意。
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将目标转向旁边跪着的李霁月。
“那就让霁月跟着朕一起生活，当然，她是女子，快长大了，朕也不会留她多久，让她陪朕几年，说说话，朕就放她离开。
对了，朕还会求神武帝给她一个好去处，如能寻个好人家，哪怕是做妾…”
李世民话还没有说完，李霁月就像受惊的小兔一样扑进长孙皇后怀里，一脸警惕说道：“我不去！我不要跟父亲你一起生活！”
父亲，不是父皇…
李世民听到李霁月对他的这个称呼，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但他似乎本来就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李霁月这个，性格叛逆以前就敢跟她对着干的女儿身上。
他将抓空的右手收回，神情微显失落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也罢。
既然如此，那就让城阳和晋阳跟着朕一起生活。
朕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生活，用自己的双手养大她们，这个权力总有的吧？”
李世民说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李明珠李明达这两个女儿。
六岁的李明珠想起自己母亲原先的交代，迟疑了一下，走向长孙皇后这个母亲身后。
二岁多的李明达则是脑子里同样想起长孙皇后这个母亲说的话。
她一个小小的人儿站在中间，仰着头用一双泪光盈盈的大眼，看了看李世民这个父亲，又看了看长孙皇后这个母亲，不知所措的抓着小手，呜呜直哭。
李世民知道唯一的希望只有带走李明达这个小女儿，当即伸手去拉这个小女儿。
长孙皇后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