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魄噬血亲·归墟启门扉
幽暗潮湿的地牢深处，唯有几支牛油火把投下跳跃不定、昏黄如垂死夕照的光影。浓重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手腕粗细的千年寒铁链，如同扭曲的毒蟒，牢牢缠绕固定在石壁深处，将薛宝钗的手脚、腰身死死锁住。她的宫装早已残破不堪，沾满污秽与暗红的血渍，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青白，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眸，在散乱黏结的发丝缝隙后，燃烧着两点幽蓝近黑的、疯狂而冰冷的火焰，死死盯住被两个粗壮婆子押进来的宝琴。
宝钗的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干裂发紫，微微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哑笑声，冰冷刺骨：“呵……好妹妹……你来……看姐姐的……笑话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的毒钩。
宝琴看着眼前这个状若厉鬼、全然陌生的姐姐，心如刀绞，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火烧般的灼痛。她挣脱婆子的手，踉跄着扑到冰冷的铁栅栏前，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姐姐！宝姐姐！醒醒！你看看我啊！我是琴儿！你的琴儿啊！” 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穿过栅栏，去触碰那张曾无数次温柔凝视她的脸庞，“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莺儿死了！那些仆役都死了！老祖宗差点……”
“住口！” 薛宝钗猛地厉喝一声！那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震得整个地牢嗡嗡作响！一股无形的、阴寒刺骨的煞气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从她身上爆发出来！押送宝琴的两个婆子如遭重击，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眼中充满了惊怖！
宝琴更是首当其冲！她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志，如同万载玄冰凝结的巨锤，狠狠砸入她的脑海！眼前骤然一黑，无数充满了怨毒、憎恨、毁灭欲望的恐怖景象疯狂涌入她的意识！绝望的哀嚎、冻结的尸骸、猩红的血泊、燃烧的府邸……还有姐姐那双只剩下幽蓝火焰、毫无人气的眼睛！
“呃啊——！” 宝琴发出一声短促的、痛苦到极致的闷哼，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她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九幽寒狱，承受着亿万冰针穿刺神魂的痛苦！那冰冷的意志在她脑海中尖啸：“恨！恨贾家！恨那老太婆！恨夺走你一切的林黛玉！恨他们所有人！毁灭！唯有毁灭才是解脱！才是永生！把你的怨恨……献给我！”
“不……不……姐姐……不是这样的……” 宝琴残存的意志如同一叶扁舟，在恐怖的意识风暴中苦苦挣扎，泪水混合着冷汗从她扭曲的脸上淌下，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地面，“宝姐姐……你醒醒……你答应过要护我……一辈子……”
“护你？” 冰冷的意念带着刻骨的嘲讽，“看看你自己！软弱！卑微！依附贾家才能苟活！连仇人的施舍都甘之如饴！废物！把你的怨恨给我！把你的灵魂给我！与我融为一体！让我们……一起品尝复仇的甘美！然后……一起……不朽！” 冰冷的意念猛地暴涨，如同黑暗的潮汐，要将宝琴最后一丝清明彻底吞没！
就在宝琴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嗡——！” 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波动，猛地从她心口传来！那枚贴身佩戴的、姐姐宝钗在她年幼时亲手给她戴上的、雕着“平安喜乐”四字的羊脂白玉平安扣，此刻竟散发出微弱却温润的暖意！这股暖意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虽微弱，却执着地护住了她心脉间最后一点微光！那是来自血脉至亲、从未断绝的、纯粹的守护之念！
“宝钗……姐姐……”
宝琴混乱的意识中，闪过无数破碎却温暖的画面：风雪夜，姐姐抱着发烧的她彻夜未眠；被其他姐妹取笑时，姐姐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送上亲手做的精巧点心；她第一次学管家看账本头晕眼花，姐姐耐心地手把手教导……
“平安……喜乐……” 宝琴无意识地呢喃着玉扣上的字迹，那微弱却温暖的守护之力，如同寒夜里的孤灯，让她在意识风暴的撕扯中，死死守住了一点清明！那冰冷意念灌输的滔天恨意，竟无法彻底侵蚀她内心最深处那份对姐姐的信任与孺慕！
“抗拒？” 冰冷意念发出一声惊怒的尖啸！它显然没料到一枚小小玉扣竟能抵抗住它的侵蚀！薛宝钗被锁住的身体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寒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那双幽蓝近黑的眸子，死死锁定宝琴心口那点微弱的暖光，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欲望！“那是我的！我的力量！我的养分！给我——” 一股更加阴狠歹毒的冰寒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宝琴的心窝！
“噗！” 宝琴心神再遭重创，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心口那点微光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她眼神瞬间涣散，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宝琴姑娘！” 贾瑛的厉喝如同惊雷，骤然在地牢入口炸响！就在冰冷意念全力侵蚀宝琴的刹那，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异常集中、阴毒到极致的能量波动！毫不犹豫，他并指如剑，指尖金绿光芒凝练如实质，隔着数丈距离，对着薛宝钗眉心，狠狠一点！
“玉魄·镇魂！”
嗤——！ 一道凝练无比的金绿光束，如同破晓的晨曦，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洞穿幽暗，精准无比地射入薛宝钗眉心！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薛宝钗本音与某种邪异嘶鸣的惨嚎，猛地从薛宝钗口中爆发出来！她拼命挣扎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猛地僵直！缠绕在她身上的寒铁链被巨力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眉心处，一点金绿光芒如同烙印般闪烁不定，疯狂压制、驱散着那股冰冷意念！
那刺向宝琴心口的歹毒意念瞬间溃散大半！宝琴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婆子慌忙扶住。
“压制住她！别让那邪物彻底吞噬她的神魂！” 贾瑛身形一晃已至近前，面色凝重无比！他能感觉到，自己打入宝钗眉心的镇魂之力，正与一股浩瀚、阴寒、充满了无尽怨念的意志疯狂对抗！那意志的核心，显然就是冰魄玉！
“是那玉在作祟！” 贾瑛瞬间明了，“它在侵蚀宝姐姐的神魂，将她化作傀儡！它在借姐姐的身体，吸收宝琴的痛苦和负面情绪壮大自身！”
“让我试试！” 一个清冽而带着某种奇异空灵的声音响起。栖梧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地牢入口，她看着痛苦挣扎、气息诡异恐怖的薛宝钗，银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怜悯，更有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渴望？
那种悸动，并非恶意，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仿佛饥饿之人闻到食物的香气，又似磁石感应到同极。她体内的归墟之力，在冰魄玉那极致阴寒怨念的刺激下，正在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苏醒、运转，形成一种无形的、微妙的呼应！
“她的力量……在‘呼唤’我的归墟？” 栖梧心中涌起一个大胆得令她自己都心惊肉跳的念头。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在贾瑛警惕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准了铁栅栏内剧烈挣扎的薛宝钗。她没有试图攻击，也没有释放力量，只是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意念沉入那片仿佛无底深渊般的归墟之源中，尝试着去“理解”、去“沟通”那盘踞在宝钗体内的、冰魄玉所代表的极致阴寒与怨念。
嗡…… 一股微弱却奇异的波动，从栖梧掌心扩散开来。这股波动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包容万物、容纳一切的“空”与“寂”。它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薛宝钗探去。
就在这股波动接触到薛宝钗身体表面那层浓郁阴寒煞气的瞬间！
异变陡生！ 薛宝钗眉心那点被贾瑛镇魂之力压制的幽蓝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混杂着冰魄玉的本源怨念和薛宝钗自身被扭曲放大的执念，猛地顺着栖梧发出的那股“沟通”波动，反向冲入了栖梧的识海！
“归墟……本源……吞噬……融合……永恒……” 混乱而恐怖的意念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击着栖梧的神魂！无数狰狞的幻象在她眼前炸开：破碎的星辰、冻结的海洋、哀嚎的神魔、崩塌的时空……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吞噬欲望，疯狂冲刷着她的意志，要将她同化，要将她的归墟之力据为己有！
“呃！” 栖梧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体踉跄后退！银色的双瞳中，不受控制地泛起丝丝缕缕诡异的幽蓝！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一只冰冷的手正要将她拉入那永恒的黑暗！
“妹妹！”“栖梧！” 黛玉和贾瑛同时惊呼！贾瑛立刻收回压制薛宝钗的力量，闪身至栖梧身后，双掌抵住她背心，温玉髓心精纯的生命暖流汹涌注入！黛玉也毫不犹豫地握住栖梧的手，紫玉璧的温润紫光如同坚韧的丝线，缠绕上栖梧的心神！
“守住本心！不要被它诱惑！你的归墟，是容纳万物的‘空’，不是它毁灭一切的‘寂’！它在害怕你！它在诱惑你堕落！” 贾瑛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栖梧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姐姐在！妹妹别怕！想想我们！想想祖母！想想……家！” 黛玉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温暖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的明灯。
家……姐姐……祖母……温暖的点心……午后阳光下的笑语……栖梧混乱的意识中，一缕缕温馨的、充满生机的画面顽强地浮现，抵挡着那冰冷的吞噬洪流。是啊，她的归墟容纳万物，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是为了让美好有扎根的土壤，而不是为了毁灭！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眼中幽蓝褪去，银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滚出去！” 栖梧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怒喝！她不再被动抵抗，反而主动引导着体内那股包容万物的归墟之力，如同一张无形却坚韧的巨网，猛地反向包裹住那股侵入她识海的、混杂着冰魄玉怨念和宝钗执念的混乱意志！
不再是容纳，而是……净化！驱逐！
嗡——！ 栖梧周身猛地爆发出一种奇异的银白光晕！这光晕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亘古的苍茫与深邃。侵入她识海的混乱意志碎片，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尖啸，竟被那银白光晕强行剥离、分解、化为最精纯的阴寒能量本源，然后被归墟之力迅速同化、吸收！
栖梧只觉得一股精纯而庞大的力量涌入体内，非但没有之前的痛苦，反而让她有种泡在温泉中的舒适感，神识都清明了许多！而她掌心对准薛宝钗的方向，那股无形的“沟通”波动，瞬间变得稳定而……强势！
“啊——！！！” 薛宝钗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痛苦的惨嚎！眉心那点幽蓝光芒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剧烈闪烁明灭，迅速黯淡下去！盘踞在她体内的冰魄玉本源怨念，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疯狂地收缩、对抗着栖梧那股净化驱逐之力！甚至不惜剧烈消耗着薛宝钗本就不多的生命力！
“有效！” 贾瑛眼中精光爆射！他立刻看向黛玉，“林妹妹！紫玉璧共鸣！助栖梧净化！”
“好！” 黛玉毫不迟疑，胸口的紫玉璧爆发出璀璨紫光，一道凝练的紫色光柱注入栖梧体内！紫玉的守护与净化之力，与栖梧的归墟包容净化之力瞬间交融，化作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净化洪流，透过栖梧的意念波动，源源不断地冲刷向薛宝钗！
“呃……呃啊……” 薛宝钗挣扎的力度骤然减弱，口中发出痛苦的呜咽。她脸上那疯狂扭曲的表情渐渐平复，眼神中嗜血的幽蓝火焰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一丝属于她本我的、深藏的恐惧与痛苦，缓缓浮现出来……
荣国府，荣庆堂。 劫后余生的沉重尚未散去，新的阴霾却已悄然笼罩。贾母虽然心脉冰网被遏制，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昏迷不醒，如同沉睡在寒冬的枯枝，气息微弱。王夫人心神受创，惊悸过度，卧病在床。偌大的荣国府，内忧外患，人心惶惶。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贾赦端坐上首，端着茶盏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狭长的眼睛里精光闪烁，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惊慌失措？邢夫人坐在他身侧，眼神飘忽，带着算计。
贾政坐在下首，面色灰败，精神萎顿，寒毒虽被贾瑛压制，但元气大伤。王太医在一旁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探春和迎春侍立在贾政身后，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疲惫。惜春年纪小，经历了这许多血腥恐怖，又被厉魄附身的王夫人吓得不轻，此刻被奶嬷嬷抱着，缩在角落，小脸煞白，眼神呆滞。
贾琏站在贾赦身侧，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凤姐则扶着腰，脸色苍白，显然也受惊不小，但那双丹凤眼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兴奋？仿佛混乱对她而言，正是攫取利益的良机。
“咳。” 贾赦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出的沉重与威严，“如今府里遭此大难，母亲大人昏迷不醒，太太又病着，二弟你……唉，也需静养。这阖府上下，千头万绪，人心涣散，总得有个主事之人，稳住局面才好。”
贾政闻言，疲惫地抬了抬眼，声音嘶哑：“大哥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府里外有大患未除，内有伤患待治，百废待兴，事务繁杂，非一人之力可为。还需辛苦大哥，还有凤丫头，多操持些。” 他此刻心力交瘁，只想守着老母病妻，无心也无力再去争夺管家之权。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更加沉重：“唉，二弟说哪里话，这是我身为长房长子应尽之责。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如今府里遭此劫难，人心浮动，更需立规矩，明法度！尤其是那些下人们！竟敢趁乱偷盗府中财物！简直胆大包天！若不严惩，何以正视听？何以安人心？”
邢夫人立刻附和：“老爷说得极是！我方才就听周瑞家的说，厨房的李大娘，竟然偷藏了好几匹上好的云锦！还有那门房上的焦大，喝醉了酒，竟敢在老太太院子外头撒泼哭骂，说什么‘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等混账话！这还了得？这不反了天了？！” 她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刺耳，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瞥向王夫人卧房的方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贾政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焦大”二字，如同一根毒针刺入他的耳中！焦大是贾府几辈子的老仆，当年曾跟随宁荣二公上过战场，救过太爷的命，在府里地位特殊。他酒后狂言，虽是胡沁，但牵扯到“爬灰”、“养小叔子”这等丑事，无异于在贾政本就伤痕累累的心口上又狠狠捅了一刀！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鲜血。
“父亲！” 探春和迎春慌忙上前扶住。
贾赦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脸色却更加沉痛：“二弟！你看！连老仆都如此放肆！府中纲纪败坏至此！若不严加整饬，我贾府百年清誉，必将毁于一旦！” 他一拍桌子，“来人！去把焦大那老杀才，还有偷东西的李婆子，统统给我捆了！先打五十板子！然后……”
“等等！” 一个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贾赦的命令。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直沉默的探春，倏然上前一步，挺直了脊梁！她虽是一身素衣，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明澈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如同淬火的星辰，明亮得灼人！她毫不畏惧地迎向贾赦略带错愕和审视的目光。
“大老爷息怒。” 探春对着贾赦福了一福，声音清晰平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焦大酒后失德，确实该罚。李大娘偷盗府中财物，也属实可恶。但此时，绝非动用重刑，严刑峻法之时！”
贾赦眉头一拧，不悦道：“三丫头，你年纪小，懂得什么？若不严惩，如何震慑宵小？”
“大老爷此言差矣！” 探春的声音微微抬高，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府中刚刚经历大劫，死伤惨重，老太太、太太病重，二老爷受伤未愈，人心惶惶，如同惊弓之鸟！此时若再施雷霆重典，只会让下人们更加恐惧不安！恐惧之下，或生怨恨，或思逃亡，甚至……铤而走险！岂非更添乱象？岂不是正中了那幕后黑手的下怀？”
她顿了顿，语速加快，条理分明：“当务之急，是安人心！是抚伤患！是重整府邸！需以怀柔安抚为主，辅以严明约束！焦大年老昏聩，又是府里老人，责骂几句，罚他禁足醒酒，非议主上之过暂且记下，待府中安定后再行论处！李大娘偷盗，人赃并获，可按府规小惩，追回财物便是！若此时动辄打杀，只会寒了侥幸存活下人的心！让他们觉得主家无情，心中怨怼日深！此乃取乱之道！”
探春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她那番“怀柔安抚、重整府邸”的见解，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涤荡了厅内沉重的阴霾，也点亮了贾政和迎春眼中黯淡的光芒。贾琏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三妹妹，凤姐则眯了眯眼，目光在贾赦和探春之间来回扫视，若有所思。
贾赦脸色阴晴不定。他本想借着整肃风纪，狠狠打压二房威信，树立自己长房的绝对权威，顺便清除一些碍眼的下人。却被探春这番有理有据、直指核心的话语，将他的心思揭露得明明白白！他心中恼怒，却又一时无法反驳，只得冷哼一声：“哼！妇人之仁！治家不严，何以立威？不过……看在府中如今情形的份上，就暂且依你所言！但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他拂袖坐下，脸色不善。
“多谢大老爷体恤。” 探春不卑不亢地再次行礼。
这时，一个婆子急匆匆进来禀报：“老爷、太太，北静王爷驾到！正在前厅等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