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缓缓开启后,密室里没有风,也没有回音。那块悬浮的石头静静漂在半空,表面裂纹随着某种节奏微微开合,像在呼吸。
齐昭蹲在地上,明心眼盯着石头内部。他看到第二颗金色心核正在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和楚绾胸前的金纹完全同步。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复制,而是连接。
阿蛮耳朵抖了抖,低声说:“它在叫。”
老姜头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步,手扶住门框。他的目光落在石头底部的一圈刻痕上,那些纹路歪斜,像是匆忙划下的。
楚绾站在最前面,手指刚从石门上收回。她没说话,但肩膀绷得很紧。刚才心核融入体内时的那种波动还没完全平息,现在又出现一颗一模一样的,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等着他们出错。
齐昭正想站起来,忽然肩头一凉。
一道冷光从上方直射而下,擦过他的左肩。布料瞬间焦黑,皮肤没破,可一股寒意顺着筋络往里钻。他踉跄后退两步,药囊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齐昭!”阿蛮扑过去扶住他。
楚绾立刻挡在他前面,剑已出鞘一半,冷蓝光芒在她指尖流转。她抬头看向高处,声音压得很低:“别动。”
老姜头迅速打开药囊,抓出一把灰白色粉末,撒在齐昭伤口周围。粉末碰到皮肤就冒起细烟,那股寒意稍稍退了些。
齐昭咬着牙,用手按住肩头。他用明心眼往自己体内看,发现原本温润的人性光影边缘,多了一丝黑色纹路,像星屑凝成的藤蔓,正一点点往深处爬。
他抬头望向袭击来的方向。
半空中,一个人影慢慢显现。他穿着黑袍,脸上一半是皮肉,另一半覆盖着银灰色星纹,纹路还在缓慢蠕动,像是活物。
“你们的动作太慢了。”那人开口,声音不响,却让整个密室的空气都沉了下来,“以为找到一颗心核,就能阻止裂变?”
楚绾握紧剑柄,眼神冷了下来:“你是谁?”
“三千年前,我站在你身边。”黑袍人低头看着她胸前的金纹,“你说要守护这个世界。可最后,是你亲手把它封死。”
齐昭撑着地面站起身,虽然肩上还在发麻,但他还是把药囊重新系好。“你说这些,是想让我们觉得自己做错了?”他笑了笑,“可我们也没指望你能鼓掌。”
黑袍人没看他,只盯着楚绾:“你以为那颗心核是什么?不过是残渣。真正的阵法不在这里,也不在地表。”
他抬起手,指向虚无中某一点:“五岳之心才是命门。那里埋着最初的星核裂口,也是你们所有人命归黄泉的地方。”
阿蛮怒吼一声就要冲上去,被老姜头一把拉住手腕。“别去,”老人低声说,“那是投影,真身不在这里。”
果然,黑袍人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轮廓像沙粒一样散开。
楚绾一步上前,剑尖直指对方胸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毁掉一切?”
黑袍人嘴角扯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我不是毁掉它的人。我是唯一看清真相的人。力量从来不分对错,能拿走的,就是该属于我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散,最后一句飘在空中:“游戏才刚开始。”
密室重新安静下来。
齐昭低头检查肩伤,那道黑纹已经不再扩散,但皮肤底下仍有种被冰针扎着的感觉。他撕下衣角包扎,动作利索,脸色却有些发白。
“他说五岳之心。”阿蛮转头看楚绾,“是不是真的?”
楚绾没回答。她盯着首领消失的位置,指尖还泛着微弱的冷光。刚才那一瞬间,她认出了那个声音。不是记忆,是一种更深的感应——就像两块碎铁,在磁场中自然相吸。
老姜头走到齐昭身边,伸手探了探他肩上的温度。“还好用了净魂粉,不然这毒会顺着经络进心脉。”他说完,把最后一包药粉放进齐昭的药囊,“以后别离得太远。”
齐昭点点头,顺手摸了摸玉佩。那上面的刻痕还在,和楚绾胸前的金纹形状一样。他没提这个,只是轻声说:“他怕我们找到真正的心核。”
“所以他先露面。”楚绾终于开口,“想让我们乱。”
“可他没骗我们。”齐昭抬头看她,“五岳之心确实是个关键地方。我不懂修行,但我能看出他说这话时,体内的星纹动了。那是真的在意。”
阿蛮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追过去?”
“不能贸然走。”老姜头拄着拐走到悬浮石前,“这颗心核还在跳,说明它和外面那股力量还有联系。要是我们走了,它爆开,整个地脉都会塌。”
楚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定了。“那就去五岳之心。”
三人都看向她。
她站在石头前方,背影很稳。“不是为了找阵法,是为了断根。如果那里真是裂口所在,我就得亲自去关上它。”
齐昭没说话,只是把手插进药囊,摸了摸剩下的几包药粉。他知道这一趟不会轻松。五岳之心在东荒最深处,传说连飞鸟都进不去。
但他还是笑了:“那就准备出发。不过这次得多带点药,我可不想路上有人发烧了只能嚼草根。”
阿蛮咧嘴:“你还记得上次我说果子留给你?这次我也带,但你不许再分给别人。”
老姜头哼了一声:“少贫嘴。等出了这门,每一步都得小心。刚才那道光能穿透空间打伤人,下次未必有药可救。”
楚绾转身面向三人。她看了齐昭一眼,又扫过阿蛮和老姜头。“我不保证安全。”她说,“但我保证,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挡那一剑。”
齐昭搓了搓手,耳尖有点红:“你不用保证啥。咱们就是一个药铺出来的,治病救人是本分。至于打架……”
他拍了拍腰间的药囊:“药也能当武器用。”
阿蛮笑出声,气氛松了些。
老姜头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褐色香料,放在地上。“这是引路香,只剩最后一包了。点燃它,能找到最近的地脉出口。”
楚绾点头:“先离开据点,再定路线。”
四人收拾停当,正准备动身,齐昭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地面。明心眼开启,他看到地下有一条极细的光丝,正从悬浮石底延伸出去,钻入裂缝,一路向下。
那光的颜色很淡,带着一丝金边。
和心核的光一样。
“它在传消息。”齐昭低声说,“这颗心核,一直在往外送东西。”
楚绾立刻走近,俯身查看。
老姜头皱眉:“传给谁?”
齐昭摇头:“不知道。但它每次跳动,那根线就亮一次。频率……和刚才那个首领说话的节奏差不多。”
阿蛮耳朵竖了起来:“他在接收?”
“有可能。”齐昭站起身,拍了拍手,“所以咱们不能直接走。得先把这条线断了。”
老姜头从药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用‘截脉水’试试。洒在连接点,能暂时阻断灵流。”
楚绾接过瓶子,走向石头底部。
就在她伸手要倒的时候,石头突然震了一下。
金光猛地闪亮,那根地下光丝瞬间变粗,颜色由金转红。
齐昭心头一紧,大喊:“快退!”
楚绾已经来不及收手。
瓷瓶脱手落地,液体溅到石头基座的刹那,整块石头剧烈晃动,裂纹中喷出一股热气。
那道红光顺着地面疾速蔓延,像血流过沙地,直奔石门而去。
阿蛮扑过去把老姜头拉开,楚绾翻身跃后三步,齐昭跌坐在地,肩伤因剧烈动作又裂开了口子。
红光撞上石门的瞬间,门框上的符文全部亮起,一个扭曲的印记浮现在空气中,持续了不到两息就消失了。
密室恢复平静。
只有那颗心核,仍在无声跳动。
齐昭喘着气,抬头看向楚绾。
她的手还停在半空,掌心残留着一点未洒尽的截脉水,在灯光下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