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硝烟尚未在记忆中淡去,湘军的兵锋已如出鞘的利刃,直指长江下游。
连克黄州、蕲州,势如破竹,湘军水师旌旗蔽空,陆营铁蹄震地,兵锋直抵九江门户——田家镇江面。
然而,就在这高歌猛进之际,一道近乎绝望的障碍,横亘在了浩荡东流的大江之上。
曾国藩站在水师旗舰的船头,彭玉麟、杨载福、申名标等水师将领肃立身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得如同江上铅灰色的阴云。
眼前,田家镇狭窄的江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六道粗若儿臂、黝黑沉重的巨型铁锁链,如同六条狰狞的黑色巨蟒,横跨大江!
它们并非简单地横亘在水面,而是上接两岸悬崖凿出的巨大石桩,下坠万斤铁锚,深深楔入江底!
铁锁离水面不过数尺,莫说高大的战船,便是小舢板也难以通行。
锁链之间,更有无数荆棘、铁蒺藜缠绕,如同给这钢铁枷锁披上了一层死亡的外衣。
这并非寻常的拦江工事。
曾国藩的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住那六道在江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沉闷金属摩擦声的巨大铁锁。
他体内那因连番胜利和汲取地脉而日益强大的蟒魂,在接近这铁锁的瞬间,便传来一阵极其强烈、近乎刺痛的排斥与警示!
那铁锁之上,萦绕着一股肉眼不可见、却能被他的非凡感知清晰捕捉到的阴冷、粘稠的邪异气息!
那气息与武昌城内的“异香”、与那暗红玛瑙的力量同源,却更加凝实、更加恶毒!
仿佛不仅仅是钢铁,更被浇筑了无数枉死者的怨念与某种邪恶的咒力!
“大人,” 彭玉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与凝重,“探马来报,此六道铁锁,乃伪国宗石镇仑、韦俊亲自督造,征发民夫数万,耗时月余……但,据逃出的民夫所言,最后锁链合拢之时,曾有身穿黑袍的妖人于两岸做法,以活人血祭,将符水泼洒于铁锁之上!”
活人血祭!符水!
果然!曾国藩心中凛然。
他的直觉没错!这绝非纯人力可为的工程!太平军核心层的那些存在,动用了邪法,将这六道铁锁,炼制成了蕴含着诅咒与怨力的邪门法器!
它们不仅仅是在物理上阻挡航道,更是在精神层面,散发着一种绝望、沉重的威压,试图瓦解进攻者的意志!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那铁锁表面,似乎附着着一层极其淡薄的、不断扭曲哀嚎的黑色煞气!
寻常士卒靠近,便会心生怯意,未战先衰。
“妈的!好狠毒的手段!” 鲍超在一旁咬牙切齿,他虽感应不到那邪异气息,但那铁锁的坚固与布置的刁钻,让他这悍将也感到头皮发麻,“这如何过得去?难道要咱们的战船都长了翅膀飞过去不成?”
杨载福眉头紧锁,他精通水战,深知此等拦江铁锁的厉害,更何况还是六道!
他沉声道:“强行冲击,船毁人亡。唯有设法破除,或寻他路。”
申名标看着那铁锁,脸上也露出一丝罕见的惊惧,他低声道:“大人,这铁锁……给小的的感觉,比那湖底的神庙还要……邪门!水里靠近了,浑身都发冷!”
连这常年与水底诡异打交道的水盗都感到心悸,可见这铁锁邪法之甚!
曾国藩沉默着,江风拂动他官袍的下摆。
他缓缓闭上眼,将体内的蟒魂感知力催发到极致。
那六道铁锁,在他的“感知”中,不再仅仅是冰冷的金属,而是六条散发着浓郁死气与怨念的黑暗能量带,它们如同活物般盘踞在江中,相互勾连,形成一个强大的、阻碍一切生机的邪恶力场!
这力场不仅针对船只,甚至隐隐干扰着这片水域的正常流动,使得江面下的暗流都变得混乱而危险。
纯粹的物理破坏,恐怕难以奏效。
即便能砍断一两根,那附着其上的邪力反噬,也绝非寻常士卒所能承受。
必须找到克制其邪法的方法,或者,以更强大的力量,强行碾碎这诅咒!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麾下众将,最后定格在彭玉麟和杨载福身上。
“玉麟,厚庵。” 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此铁锁,非比寻常,乃邪法加持之物。强攻非计,徒增伤亡。”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蟒魂的幽光:“即刻起,水师战船后退五里下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靠近铁锁!多派哨船,严密监视对岸敌军动向,尤其是……有无黑袍妖人活动迹象!”
“是!” 彭玉麟、杨载福齐声领命。
“申名标。”
“小的在!”
“你挑选水性最好、胆气最壮的弟兄,趁夜潜入江中,不要试图破坏铁锁,只仔细探查其与两岸石桩、江底铁锚的连接之处,以及……感受那铁锁上传来的邪异气息,究竟源自何种符文或印记!” 他要找到这邪法力场的节点与破绽。
申名标脸色一白,显然对那铁锁极为忌惮,但看到曾国藩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大人!”
命令下达,庞大的湘军水师舰队开始缓缓后撤,如同暂时收起爪牙的巨兽,在田家镇外的江面上,与那六道横江铁锁形成了对峙之势。
曾国藩独自立于船头,久久凝视着那如同天堑般的障碍。
江风带来对岸太平军隐约的号角与叫骂声,充满了挑衅。
他轻轻按着怀中那枚微微震动的盘蟒古玉,感受着体内蟒魂那因遇到同等级别邪物而燃起的、混合着厌恶与兴奋的战意。
田镇铁锁,不仅仅是军事上的难关,更是一场……非凡力量之间的较量。
他倒要看看,是太平军的邪法咒力坚固,还是他这“玄蟒宿主”的征伐之力,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