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湛，住一晚吧，现在回去到家都得半夜了。”郑文涛出声挽留。
许湛摇了摇头，“明天一早还有任务，就不留了。还得麻烦明宇安排个司机送我回去。”
“我亲自送。你现在可是国宝级别的人物，又帮厂里解决了这么大个难题，我必须得亲自把你安全送到家。”李明宇一边为大家斟茶，一边说道。
夏小棠安静地坐在一旁，低头望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始终没有插话。
“小棠，放心，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都处理了，该清退的清退，该处罚的处罚。”李明宇忽然将目光转向她。
“…嗯，谢谢明宇哥。”
“说到底，是我失职……这件事责任在我。”李明宇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许湛，“不过你小子这招确实高明，让车间工人们自己赶走她们，既解决了问题，又没给小棠树敌。妙啊……”
郑文涛也笑着接话：“许湛从上学那会儿就数他最聪明……”
“当年找你借的那些书和笔记我还留着呢，说真的，你标的重点、写的批注，比课本上的内容还透彻实用。”
他说着说着突然笑出声，“前两天我随手一翻，结果有一页边上居然写满了‘夏小棠’三个字！”他笑着看向夏小棠，“师妹，是不是你调皮，偷偷写上去的？”
他自顾自笑了几声，却突然察觉到气氛不对。
房间里倏地静了下来。
郑文涛后知后觉地干咳了两下，神色有些尴尬。李明宇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许湛和夏小棠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
郑文涛自知失言，忙端起茶杯猛灌一口。
许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垂落于晃动的茶汤之中，神情难辨。
从李明宇他们推门进来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看向夏小棠。
“我进核心科研组了。”许湛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也没有望向任何人。
夏小棠闻声心头一涩。才离婚，他就顺利入选了核心组——看来离婚，果然是对的…
“可以啊许湛！梦想成真！”郑文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
李明宇却低叹一声：“什么时候动身？”
“大概下个月吧……去西部，那里组建了一个实验室。”
“去多久？”李明宇追问道。
许湛嘴角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轻声道：“一两年，三五年……谁说得准呢。”说罢摇了摇头，笑意里有些许缥缈。
夏小棠终于抬起头望向他。
郑文涛不禁感叹：“许湛，下次再见……咱们可都三十多了啊。”
李明宇顺势起身，利落地拿起车钥匙：“真不早了，再拖下去许湛明天该没法上班了。走吧，我车在楼下。”
郑文涛也跟着站起来：“好，路上小心，我送送你们。”
许湛随之起身，朝郑文涛点了点头，径直走向门口。
他到最后也没有看夏小棠一眼。
夏小棠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蓦地起身追到门边，扶住门框声音发颤：“许湛！”
许湛和郑文涛同时停步。郑文涛回过头，看见夏小棠脸上已满是泪水。
最前面的李明宇一把拉住郑文涛，拽着他离开。
许湛挺直腰背站在楼梯拐角，仍然没有回头。
夏小棠望着他，哽咽道：“许湛……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扶着门框几乎站立不住，一个多月的思念此刻如潮水般汹涌，却只换得他一道冰冷的背影。
许湛听到她声音中的颤抖，知道她在哭。
他攥紧手心，微微侧过脸：“小棠！听哥哥们的话！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
话音未落，他眼眶已红，再不留恋地大步下楼，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渐远。
只留下夏小棠倚着门框，泣不成声。
……
上车后，许湛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怎么了？”李明宇透过后视镜瞥见他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放缓了车速。
“头有点疼。”许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
又是这种熟悉的撕裂感，像有一把钝刀在颅内缓缓搅动。
自从夏小棠离开后，这种剧痛就如影随形。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想用撞墙来缓解这份折磨。
“你这样不行，得去医院看看。”李明宇语气里带着担忧。
“没事，家里有药。”许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痛楚似乎稍稍减轻了些许。
李明宇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小棠太可怜了吗？就连外人都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至深。”
许湛仰头靠在座椅上，喉结微微滚动：“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时间久了……自然就忘了……总会彻底忘记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试图在告诫自己——终有一天，夏小棠会真正地将他遗忘。
“许湛…恕我直言！你一介书生，别往里掺和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坏人终究会得到报应的！”李明宇劝道。
“那要等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五十年？”许湛反问。
“不管要等多少年，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到时候警察自会收拾他们！你真的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李明宇情绪越发激动。
“可是小棠这辈子就彻底毁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就算躲到了滨州，还是不敢与人亲近，连自己的身世都要隐瞒！”许湛睁开双眼，眼中泛着血丝，“就算最后真凶落网，老师的清白呢？还有谁会在乎？”
李明宇深吸一口气，试探着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多年以后你成功了…坏人伏法了…而小棠还在等你…你们是不是还能……”
许湛苦笑摇头：“明宇，你在商界打拼这么久，怎么还这么天真？”
“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我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斩断了他们的一条触须。现在我要做的，是尽可能摸清这个网络的脉络……但想要一网打尽，几乎不可能。”
“所以…无论成败，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我不可能全身而退了。”许湛望着窗外浓墨般的夜色，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结局。
李明宇眼圈蓦地红了，双手死死攥住方向盘：“许湛！那你不能去送死啊？”
许湛轻笑，“放心…只要不暴露就不会有危险，只是，无论怎样，以后这世上都再也没有‘许湛’了！”
“我保证小棠一辈子衣食无忧！”李明宇给出承诺。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