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的最后几小时,宝可梦学校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张而肃穆。
库库伊博士反复检查着能量侦测设备和紧急撤离方案;
格拉吉欧与银伴战兽进行着最后的协同演练,眼神锐利如鹰;
小智则和皮卡丘、索尔迦雷欧进行着高速移动与能量爆发的配合,试图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卡奇等人负责后勤与通讯保障,忙而不乱。
然而,在这片为生存而战的紧张筹备中,莉莉艾和莎莉娜却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源自x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不再参与具体的战术讨论,只是静静地坐在研究室角落,闭目凝神。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庞大的感知力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如同精密的无形雷达,扫描、分析着学校内外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每一个人的精神状态,甚至空气中最细微的粒子变化。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冰冷、高效,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莉莉艾几次鼓起勇气想靠近他,想和他说说话,哪怕只是像以前那样生硬的交流。但每当她走近,x便会睁开眼,那双暗彩色、如今却仿佛蕴藏着无数冰冷数据流的瞳孔看向她,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
“精神力波动存在百分之五的冗余起伏,影响与露奈雅拉同步效率。”
“月神印记能量流转在第三节点有零点一秒的延迟,需优化。”
“情绪状态不稳定,建议进行冥想平复。”
他的话语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切中她内心最细微的波动,却没有任何安慰或鼓励,只有基于“效率”的冰冷建议。每一次,都让莉莉艾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准备好的话语哽在喉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低低的“我知道了”,然后黯然地退开。
莎莉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忧虑如同藤蔓般缠绕。她尝试用更间接的方式,比如端去一杯安神的花茶,或者询问一些关于能量感应的、相对中性的问题,试图打破那层坚冰。
x 会接受花茶,并准确报出其中蕴含的能量成分与对精神的舒缓效力百分比。会回答她的问题,答案精准到令人发指,甚至能推演出数种能量组合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但他的回应始终停留在“信息交换”层面,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温度。
他甚至会在莎莉娜离开时,平静地补充一句:“你的关心行为,逻辑上对提升团队整体稳定性有百分之三的正面影响,但过度关注单一非核心变量(指他自己),可能分散你的注意力,建议将精力更多集中于自身职责与对小智、莉莉艾的状态维护上。”
莎莉娜端着空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她看着x那张毫无波澜的脸,第一次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眼前的x,仿佛已经剥离了所有属于“人”的部分,变成了一个纯粹由理性、法则和力量构成的…“存在”。
高空之上,时空观测者的数据流疯狂刷新。
“情感波动指数持续下降,已跌破历史最低点!理性思维占据绝对主导,占比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他对莉莉艾和莎莉娜的回应,完全基于功能性逻辑判断,‘人性’反馈几近于无!”
“警告!目标x的‘神性’同化速度超出预期!按照此趋势,在进入究极之洞前,其残余‘人性’可能被彻底压制!”
万明和时狂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完了…他正在主动扼杀自己最后的人性…”万明声音干涩,“为了所谓的‘最优效率’和‘力量’,他选择了成为冰冷的工具!这与‘d’期待的‘可能性’完全背道而驰!”
“不…还有转机。”时狂眼中时光碎片剧烈闪烁,死死盯着下方那个独自坐在角落的身影,“看他的能量核心最深处!那缕由‘守护’誓言构筑的意志烙印,还没有完全熄灭!虽然微弱,但它还在抵抗!”
“可是,光靠那点星火,如何对抗整个法则之海的冰封?”万明并不乐观。
最后的独处。
出发前半小时,众人进行最后的整备。x 独自一人来到了之前与莉莉艾看星星的那片空地。夜色已然降临,只是今天的夜空被浓厚的阴云笼罩,不见星月。
他站在那里,并非感怀,而是在进行最后的能量回路校验与战术推演。体内,一般、幽灵、格斗三种石板之力与多种传说本源在三角平衡回路中达成了一种危险而强大的平衡,如同一个微缩的、规则严酷的宇宙。酋雷姆的调和之种如同定海神针,勉强维持着这复杂体系的稳定。
(进入究极之洞后,空间结构不稳定系数预估为百分之七十三点五。)
(奈克洛兹玛能量反应等级:极高,暴走状态,攻击模式预测如下……)
(索尔迦雷欧与露奈雅拉联合技能成功率,基于现有同步率,预估为……)
(莉莉艾,作为不稳定变量,置于安全区可降低整体风险百分之……)
冰冷的推演如同瀑布般在他脑海中流淌,将所有可能的情况、所有的变量都纳入计算,寻求那个唯一的、效率最高的“解”。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莉莉艾走了过来。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交谈,只是默默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仰头看着被阴云笼罩的、压抑的天空。露奈雅拉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散发着柔和的月辉,在这片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x 的推演没有停止,但分出了一丝“线程”处理这个新出现的变量。
(莉莉艾,行为模式:静默陪伴。目的:疑似情感支持。效率:低。对当前任务无直接助益。建议:忽略或劝离。)
理性的结论瞬间得出。
但他没有立刻开口。他的“目光”落在莉莉艾身上,那冰冷的感知力扫描着她。他能“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的指尖,以及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也努力望向天空、仿佛在寻找什么的蓝色眼眸。
他能“分析”出她内心的不安、难过、以及那份…即使被他一次次冰冷回应,却依旧没有熄灭的、固执的…关心?
(情感驱动行为,逻辑混乱,不可控因素……)
冰冷的定义试图再次覆盖。
然而,就在这一刻,或许是莉莉艾那无声却无比坚定的陪伴,触动了他心湖最深处那缕顽强闪烁的星火。
一幅画面,毫无征兆地冲破层层理性的封锁,突兀地浮现在他冰冷的意识海中——
那是阿卡拉岛危机后,他重伤初醒,莉莉艾趴在他床边熟睡,一只手紧紧抓着他衣角的画面。
当时的感觉…是什么?
一种…陌生的,带着重量,却并不让人排斥的…暖意?
(……守护……)
这个词再次浮现,带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悸动。
紧接着,更多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莉莉艾在究极之洞里挡在他身前的决绝背影…
她在星光下对他说“如果你觉得快要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的时候,可不可以…看看我们?”时,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
她因为他一句简单的“味道很好”而绽放的、如同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她在月轮祭坛获得月神印记后,那自信而闪耀的模样…
这些画面,携带着当时真实的情感温度,与他脑海中那些冰冷的、关于“效率”、“变量”、“风险”的数据流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呃…”x 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那庞大的、冰冷的神性壁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人性”记忆的冲击,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他猛地转过头,暗彩色的瞳孔第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与分析,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挣扎与…混乱?他看向身旁的莉莉艾。
莉莉艾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注视,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眼中的具体情绪,但她能感觉到,那层一直隔绝着他们的、无形的冰墙,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额头的月神印记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决心与…等待。
x 看着她在黑暗中依稀可见的轮廓,看着她眼中那微弱却执着的反光,脑海中那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疯狂交锋——
(情感是弱点!摒弃它!才能获得绝对的力量与平衡!)
(不!失去这些,你就不再是“x”!你会后悔的!)
(效率至上!她的存在会影响任务!)
(她的存在,才是你战斗的意义!)
冰冷的法则与炽热的人性,在他灵魂深处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体内那原本平稳运转的复杂能量体系,因为这内在的剧烈冲突而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波动!
“x?”莉莉艾担忧地轻声唤道,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
x 猛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瞳孔中的挣扎与混乱已经消失,重新被那片深不见底的、理性的冰冷所覆盖。只是,那冰冷之下,似乎多了一丝极力压抑后的…疲惫?
“时间到了。”他避开莉莉艾伸出的手,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稳,却比之前更加沙哑低沉,“该出发了。”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径直朝着集合地点走去。步伐依旧稳定,背影却仿佛背负着比整个阿罗拉还要沉重的枷锁。
莉莉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缓缓垂下。心中既有失落,却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挣扎!那说明…真正的x,还在那里!他还在战斗!
她握紧了拳头,额头的月神印记光芒微闪。
(我不会放弃的,x。无论你要去往多么黑暗的地方,我都会…把你拉回来!)
她抱起露奈雅拉,快步跟了上去。
高空之上。
“刚才!他的情感波动出现了剧烈峰值!”时狂急促地说道,“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那瞬间的冲突强度,远超之前!”
“是莉莉艾!她的存在,她无声的陪伴,触动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烙印!”万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缕人性的星火,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顽强!”
“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压制。”时狂语气沉重,“通往究极之洞的路上,他还能守住这最后的火种吗?”
究极之洞深处,“d”的意志漠然地“注视”着那走向最终舞台的队伍,以及队伍中那个内心正在经历着远比外界更加惨烈战争的少年。
“……最后的考验……”
“……人性与神性……孰重?……”
“……答案……即将揭晓……”
混沌翻涌,将最终幕的帷幕,缓缓拉开。
集合点,所有人都已到齐。库库伊博士做了最后的动员,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在x那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出发!”
索尔迦雷欧与露奈雅拉同时发出长吟,金色的日曜与银色的月华交织,在前方的空地上,强行撕开了一道通往未知与危险的、扭曲不定的——究极之洞入口!
光芒闪烁,吞噬了所有人的身影。
最终的战斗,开始了。
而x内心的战争,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