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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药味混着皇帝昏迷时溢出的血腥气,愈发浓重。太医院院判慌忙上前施救,银针如流星般扎入赵珩眉心、人中诸穴,指尖按压胸腔的力道不敢稍减,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贴身太监瘫坐在地,半晌才爬起来,抖着嗓子对门外高喊:“传御医!快传御医!”声音破了音,惊得殿外值守的禁军脚步杂乱地动了动,又迅速归位,甲胄碰撞声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刺耳。

瑞王赵琪缓缓直起身,素色衣袍的下摆扫过床沿,他抬手拭了拭眼角——并无半分湿意,动作却做得恰到好处,既显哀恸又不失分寸。“院判,父皇安危要紧,”他声音依旧沉稳,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柳乘业,“烦请尽力施救,所需药材,即刻命人从太医院库房支取,不得延误。”

“是,瑞王殿下。”院判躬身应着,手下施针的动作不敢停歇。

柳乘业顺势起身,垂手立在一旁,目光扫过殿内慌乱的宫人太监,沉声道:“陛下昏迷前已有旨意,传禁军统领即刻入宫,接管京城防务,封锁各王府出入口。”他转向那名贴身太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伴伴,陛下口谕虽未说完,却已是既定旨意,你速持朕的令牌去禁军大营传令,迟则生变!”

李伴伴迟疑了一瞬——皇帝尚未盖印的旨意,由大臣代传,本就不合规矩。可他抬眼瞥见瑞王平静无波的眼神,又想起方才皇帝咳血昏迷的模样,心头一凛,连忙叩首:“老奴这就去!”踉跄着爬起来,抓过床头龙案上的鎏金令牌,掀帘疾步而出。

殿门合上的瞬间,瑞王缓缓侧过身,目光落在柳乘业身上。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柳乘业微微颔首,指尖在袖中屈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意为“禁军已在掌控中”。瑞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光,快得如同烛火的跳跃,随即又恢复了那份谦卑的平静,转头看向床榻上气息微弱的皇帝,声音轻得像叹息:“父皇,儿臣定会守住这江山,不让人乱了您的基业。”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靖王府的亲卫统领求见,声如洪钟:“启禀陛下!靖王殿下听闻陛下龙体欠安,特率亲兵前来护驾!”

柳乘业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挡在殿门前,沉声道:“陛下有旨,禁军接管京城防务,任何皇子不得私离王府,更不得擅自带兵入宫!靖王此举,是要违抗圣谕吗?”

门外的脚步声顿住,片刻后传来靖王赵瑜略显焦躁的声音:“柳大人此言差矣!父皇病危,京城人心惶惶,本王带亲兵护驾,乃是尽孝之心!难道柳大人要拦着本王见父皇最后一面?”

瑞王走到柳乘业身侧,语气依旧恭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二哥息怒,父皇刚从昏迷中醒来,经不起惊扰。若二哥真心尽孝,便请带亲兵返回王府,待父皇好转,本王自会派人通报。”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禁军已接管宫门守卫,二哥的亲兵留在宫外,反倒引人非议,不如早归,也免得让父皇忧心。”

门外沉默了许久,能听到靖王粗重的呼吸声,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又过了片刻,才传来他不甘的声音:“好!本王就信你一次!但若父皇有任何差池,本王定要问罪!”随后便是亲兵撤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柳乘业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瑞王,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瑞王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床榻上的赵珩,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靖王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场夺嫡之争,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阶段。

靖王府议事厅的朱门被猛地推开,赵瑜大步流星而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宫外的夜露,腰间玉带因急促的步伐歪斜,他一把扯下,狠狠砸在地上,玉坠相撞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岂有此理!”他怒喝一声,手掌重重拍在紫檀木议事桌上,桌上的青瓷茶杯应声震倒,茶水泼洒在铺着的明黄色软垫上,晕开大片深色水渍。“一个不起眼的老九,也敢拦本王的路!柳乘业那老匹夫,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

此时,议事厅外已有官员陆续抵达,皆是大衍王朝朝堂上的实权派——兵部尚书周岳、吏部侍郎吴谦、礼部尚书沈从安,还有京兆尹、左右御史等数十人,济济一堂,几乎占了朝中官员的半数。众人见靖王怒不可遏,皆敛声屏气,躬身立于两侧,没人敢先开口。

周岳上前一步,他身着武将常服,虎目圆睁,沉声道:“王爷息怒!瑞王那小子定是仗着柳乘业撑腰,才敢在宫门前放肆!如今禁军虽暂归他们调度,但京城三营中,有两营统领是咱们的人,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随时能调兵入城!”

吴谦推了推鼻梁上的玉簪小帽,语气阴柔却带着狠劲:“周尚书所言极是。陛下昏迷,瑞王趁虚而入代传旨意,本就不合规矩。咱们手中握着吏部任免权,半数地方官员也都是王爷提拔的,不如即刻拟一份奏折,联名弹劾柳乘业勾结瑞王、擅传圣谕,逼他交出禁军调度权!”

“弹劾?”赵瑜冷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眼底的怒火稍敛,多了几分阴鸷,“太便宜他们了。父皇病重,老九看似恭谨,实则野心藏得极深,定是他暗中搞鬼,害死了十弟和十三弟,如今又想借着禁军掌控京城,断本王的路!”

沈从安躬身道:“王爷明察。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见到陛下,拿到立储的旨意。只要陛下亲口传位给王爷,瑞王和柳乘业再怎么蹦跶也没用。臣已让人在宫中安插了眼线,今夜便会设法摸清陛下的病情,以及寝宫内的守卫部署。”

“好!”赵瑜点头,走到议事桌前,手指按在摊开的京城布防图上,“周尚书,你今夜就去联络三营统领,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宫中传来消息,便以‘护驾’为名,包围皇宫,驱散柳乘业调来的禁军!吴侍郎,你立刻拟联名奏折,不仅要弹劾柳乘业,还要把老九涉嫌谋害皇子的疑点摆上去,先搅乱舆论,让百官看清他的真面目!”

“属下遵令!”周岳和吴谦齐声应道。

赵瑜目光扫过在场的官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都是本王的肱骨之臣,大衍的半壁江山,都握在咱们手里。只要熬过这一关,本王登基之日,定不会忘了诸位的功劳,封侯拜相,共享富贵!”

官员们纷纷躬身叩首,齐声道:“我等誓死追随王爷!”

议事厅内的烛火跳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重叠叠,像一张张蓄势待发的网。赵瑜看着眼前的百官,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老九想跟他斗,还差得远!今夜,他就要让京城变天!

议事厅的烛火被穿堂风搅得猎猎作响,映得官员们脸上的神色半明半暗——没人察觉,他们此刻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织一张瑞王赵琪绝对想不到的狠厉罗网。

周岳领命后,没敢耽搁,转身便往偏厅去。他掀开腰间的鹿皮囊,掏出三枚刻着“瑜”字的玄铁令牌,指尖摩挲着令牌边缘的锯齿纹——这是赵瑜私下铸造的兵符,比朝廷发放的令牌多了一道暗槽,只有三营统领认得。走到偏厅门口,他抬手拍了三下门框,节奏急促如鼓点,片刻后,三个身着便服、腰束宽革带的汉子从阴影里走出,正是京城三营中两营的统领,以及他的心腹副将。

“周尚书深夜唤我等,可是王爷有令?”左营统领李威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周岳手中的令牌,瞳孔微缩。周岳将两枚令牌塞到他们手里,沉声道:“王爷有令,今夜三更,左营抽调两千精兵,伪装成城防巡逻队,接管北门至皇宫西角门的防务;右营备一千锐士,藏在城郊的报国寺,听我号令行事。”他顿了顿,指尖点在李威的手腕上,“记住,换班时用这枚令牌对接,把柳乘业派去的禁军换下来,只说‘奉陛下口谕,加强宫外围防’,别露破绽。”

李威攥紧令牌,铁齿般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点头道:“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让弟兄们把盔甲上的禁军标识换成巡防营的,兵器用布裹着,装作运送粮草的样子进城。”三人转身时,腰间的弯刀撞出细碎声响,被周岳厉声喝止:“卸了刀鞘上的铜环!今夜半点声响都不能有!”

另一边,吴谦已伏在案前挥毫。他取来一沓特制的竹纸——这种纸浸过松脂,遇水不化,最适合传递密函。笔尖饱蘸浓墨,先写下弹劾柳乘业的奏折,措辞却不止于“擅传圣谕”,而是添了“私调禁军、意图谋反”的罪名,甚至伪造了一份“证据”:他用左手模仿柳乘业的笔迹,写了半张与瑞王的通信,内容含糊却足以引人遐想,末尾盖着一枚私刻的、足以乱真的柳府印章。写罢,他又取出一沓空白的联名状,走到官员们面前,压低声音道:“诸位大人,烦请在此处按手印——用朱砂,别用印泥,印泥的颜色太扎眼,容易被宫中眼线察觉。”

官员们依次上前,指尖蘸着朱砂,在联名状上按下暗红的指印。吴谦盯着那些错落的指印,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他早已算好,这份联名状不会递到昏迷的皇帝面前,而是会在三更时分,由专人送到各城门守将手中,再悄悄张贴在京城的茶馆、酒肆里。瑞王或许能拦住宫中的奏折,却拦不住民间的舆论洪水。

沈从安则走到赵瑜身边,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素笺,展开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几处用墨点标记的圆圈。“王爷,这是宫中眼线刚传回来的消息。”他指尖点在最上方的墨点上,“御膳房的刘厨子,是咱们安插的人,他说瑞王让御膳房每日只送清淡药膳,却私下让柳乘业的亲信送了一碗‘补汤’,里面加了安神的药材——陛下恐怕短时间内醒不过来。”

赵瑜眼神一凛,接过素笺,指尖划过下方的圆圈:“这些是?”“是寝殿的守卫部署。”沈从安声音压得极低,“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三更到五更那班,守卫是柳乘业的人,共十二人,分别守在殿门两侧和窗下,最薄弱的是东侧的偏门,只有一个小太监值守。”他顿了顿,补充道,“臣已让刘厨子准备了掺了蒙汗药的桂花糕,三更时给偏门的小太监送去,到时候,咱们的人就能悄无声息地进寝殿。”

赵瑜看着素笺上的标记,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冷冽:“老九以为掌控了禁军,就能拦着本王见父皇?他错了——本王不仅要见,还要让父皇‘亲口’下旨。”他转头看向吴谦,“再加一道檄文,就说瑞王勾结外戚、谋害皇子、软禁陛下,本王要以‘清君侧’的名义,领兵入宫!”

吴谦一愣,随即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连忙应道:“臣这就写!檄文的措辞要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瑞王的‘罪行’!”

此时,周岳已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绘着简易路线的纸条:“王爷,三营的人都安排好了,三更时分,左营的人会接管宫西角门,右营的人从报国寺出发,绕到宫北门,只要檄文一发布,咱们就两面夹击,把柳乘业的禁军困在皇宫里!”

赵瑜抬手看了看窗外,夜色已浓得化不开,檐角的铜铃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像极了猎物入网前的最后挣扎。他攥紧手中的素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告诉所有人,今夜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瑞王想坐收渔翁之利,本王就让他尝尝,什么叫引火烧身!”

议事厅内,官员们各自忙碌起来——吴谦的笔尖在竹纸上沙沙作响,墨汁晕开的字迹里藏着杀机;周岳正在检查士兵们的装备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火箭三百支”“云梯十架”;沈从安则在给宫中眼线写密信,纸条卷成细卷,塞进一根掏空的银簪里。没人注意到,殿外的暗哨已换成了赵瑜的亲卫,他们身着黑衣,腰间挎着涂了黑漆的弯刀,像融入夜色的影子,监视着王府外的每一丝动静。

而此刻的皇宫寝殿外,瑞王赵琪还在与柳乘业低声商议着如何加固宫防,他以为赵瑜最多只会联名弹劾,最多调动少量亲兵施压,却绝不会想到,他的二哥早已布下了兵临城下、伪造证据、甚至意图闯入寝殿的死局——今夜的京城,注定要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三更的梆子声刚在宫墙外敲过一声,寝殿内的烛火忽然晃了晃——赵珩的眼皮又动了。

他不是完全清醒,只是混沌的意识从黑暗里浮上来一丝,像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视线依旧模糊,只能看到帐顶明黄刺绣的轮廓在眼前旋转,胸腔里的气息依旧滞涩,却能勉强发出细碎的气音。“水……”一个微弱的字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瑞王最先察觉到动静,猛地凑近床榻,声音压得极轻:“父皇?您醒了?”他伸手想探赵珩的额头,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被柳乘业抬手拦住——柳乘业眼神警惕,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先让太医诊脉。

太医院院判连忙上前,指尖搭在赵珩的脉搏上,刚凝神片刻,脸色骤变:“陛下脉搏虽弱,却比之前有力些!只是意识未清,万不可受任何惊扰!”他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柳乘业立刻转头,对守在殿门的禁军低喝:“谁?”

“是……是御膳房的,给偏门守卫送宵夜的。”门外传来刘厨子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谦卑,“瑞王殿下吩咐过,让弟兄们夜里值守别饿肚子,小人做了桂花糕送来。”

瑞王眉头微蹙——他从未吩咐过送宵夜,但此刻父皇刚醒,他不愿节外生枝,只挥了挥手:“放下就走,别在这里喧哗。”

刘厨子应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个描金漆盘,盘子里摆着一碟桂花糕,热气裹着甜香飘过来,在药味里掺了丝腻气。他低着头,快步走到偏门值守的小太监身边,把盘子递过去:“小公公,快尝尝,刚出炉的。”小太监本就守得犯困,闻着香气忍不住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甜糯的口感刚在舌尖化开,眼皮就忽然发沉,手里的桂花糕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想弯腰去捡,身体却晃了晃,直直地倒在地上,呼吸变得绵长——蒙汗药起效了。

刘厨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弯腰把小太监拖到门后阴影里,抬手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声音尖锐如夜枭。

这声口哨刚落,宫墙外就传来了盔甲摩擦的轻响。周岳站在西角门外,手里举着“瑜”字玄铁令牌,对着守门的禁军冷声道:“奉陛下口谕,加强宫防,即刻换班!”禁军守卫盯着令牌,迟疑道:“柳大人吩咐过,没有他的手谕,不许换防……”

“放肆!”周岳身后的李威上前一步,两千精兵忽然从阴影里涌出来,盔甲上的巡防营标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陛下刚醒,口谕紧急,耽误了大事,你担得起?”他把令牌凑到守卫眼前,暗槽里的纹路对准守卫手里的验牌器,“咔哒”一声,验牌器亮起微弱的绿光——这是赵瑜早就让人篡改过的机关,专门应对禁军的验牌流程。守卫脸色一白,不敢再拦,眼睁睁看着巡防营的士兵涌进来,接管了西角门的防务,而他带来的禁军,被悄无声息地围到了墙角。

与此同时,京城的街头巷尾,几个穿着短打、面生的汉子正借着夜色张贴檄文。檄文用浓墨写在白纸上,字迹潦草却醒目,开头就写着“瑞王赵琪,勾结柳乘业,谋害十皇子、十三皇子,软禁陛下,意图谋反!”,末尾盖着密密麻麻的朱砂指印。路过的百姓被灯光吸引,围过来看热闹,有人低声念出内容,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起来。

寝殿内,瑞王刚听到西角门的动静,还没来得及反应,殿门就被猛地推开。赵瑜大步走了进来,玄色锦袍上沾着夜露,身后跟着吴谦和几个手持兵器的亲卫,气势汹汹。“老九,你好大的胆子!”赵瑜怒喝一声,声音震得烛火剧烈摇曳,“父皇醒了,你竟敢拦着不让本王见?还敢私调禁军,想造反不成?”

瑞王脸色一沉,挡在床榻前:“二哥说笑了,父皇刚醒,经不起惊扰,我只是按陛下之前的旨意行事。”

“旨意?”赵瑜冷笑一声,对吴谦使了个眼色。吴谦立刻上前,掏出那份伪造的柳乘业与瑞王的通信,扬声道:“这就是你的旨意?勾结柳乘业,意图谋害父皇,夺取皇位!”他把信纸扔在地上,又掏出联名状,“朝中半数官员都已联名弹劾你,你还敢狡辩?”

赵珩躺在床榻上,意识模糊地听着争吵声,视线里能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在对峙,喉咙里想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赵瑜见状,立刻走到床前,一把攥住赵珩的手腕——皇帝的指尖冰凉,无力地蜷缩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赵瑜凑到赵珩耳边,声音刻意放得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胁迫,“老九勾结外人,要害您,您快下旨,让儿臣清君侧,传位于儿臣!”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捏着赵珩的手指,对着旁边的太医和宫人厉声道:“你们都看清楚了!陛下这是同意了!快,拟旨!”

太医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银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柳乘业怒喝一声:“赵瑜,你敢逼宫!”他想上前阻拦,却被赵瑜的亲卫拦住,兵器相撞的声音在寝殿里炸开。

瑞王看着眼前的混乱,终于意识到赵瑜的计划远比他想象的更狠、更快——他不仅调动了军队,伪造了证据,还想借着父皇微弱的意识,强行夺取传位的旨意。而此刻,宫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岳的声音已经传到了殿外:“王爷,禁军已被控制,报国寺的锐士也已入城!”

赵瑜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死死攥着赵珩的手腕,对着吴谦高声道:“写!就写‘朕病危,瑞王谋反,传位于次子赵瑜,着其即刻登基,清剿逆党’!”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着赵珩浑浊而绝望的眼神——他想反抗,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江山,被儿子用最狠厉的手段夺走。而殿外,士兵的呐喊声、百姓的议论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宣告着京城的天,彻底变了。

赵瑜的话音刚落,殿内忽然响起一声笑——低低的,从瑞王赵琪喉咙里滚出来,不是慌乱,而是带着淬了冰的嘲讽,越笑越大声,震得烛火都跟着剧烈摇晃,药味里仿佛都掺了丝狠戾。

他缓缓直起身,挡在床榻前的背影不再谦卑,反而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凌厉。转头时,眼底的平静彻底碎裂,只剩一片猩红的狠厉,像被惹急了的狼,死死盯着赵瑜:“本来……不打算跟你撕破脸的,二哥。”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齿间似要迸出火花,“是你逼我的。”

话音未落,他抬眼,对柳乘业递去一个极快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按计划行事”的决绝,快得如同烛火的一闪,却被柳乘业精准捕捉。

柳乘业浑身一震,瞬间领会,二话不说转身就冲。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桂花糕碎屑,又踢到了倒在门后的小太监,他却顾不上半分,脚步急促如擂鼓,刚冲出寝殿,就从袖中摸出一个青铜小管——那是早已备好的信号器,管身刻着细密的纹路,里面填着硝石和硫磺。

他狠狠将青铜小管往宫道的青石板上一磕!“嘭”的一声闷响,一道猩红的火光直冲夜空,拖着长长的橘色尾焰,划破墨色的天幕,在高空炸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血花,细碎的火星簌簌落下,照亮了半个京城的轮廓,连皇宫的琉璃瓦都被映得泛着红光。

这道信号弹太过醒目,京城各处的王府几乎同时有了动静——

荣王赵琛的府邸朱门被猛地撞开,他身披亮银甲,腰间挎着一柄鎏金弯刀,身后跟着两百余名精装亲兵,皆是顶盔掼甲,手里的长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皇宫方向!随本王入宫!”赵琛一声大喝,翻身上马,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石子,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裕王赵璋的府门前,三辆战车轰然启动,车轮碾过路面发出隆隆声响。他站在最前面的战车上,手里举着一面绣着“赵”字的玄色大旗,身后的家丁护卫队提着砍刀、长矛,呐喊着跟在战车后,尘土飞扬地冲向皇宫。

惠王赵琨素来低调,此刻却也打开了府门,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劲装的死士,每人腰间都别着短弩,脚步迅捷如豹,避开街头的人群,朝着皇宫方向疾奔。

顺王赵璘、寿王赵祺、昌王赵翊的府邸也相继有了动静——有的调遣私兵,有的带着心腹谋士,甚至有直接提着兵器亲赴皇宫的,显然都在等这道信号。瑞王从未真正安分,所谓的“低调”不过是伪装,早已暗中联络了所有对赵瑜不满的兄弟,约定以猩红信号弹为号,共讨“逆党”。

寝殿内,赵瑜看着窗外炸开的血红色火光,脸色瞬间煞白,攥着皇帝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你……你早就勾结了赵琛他们?”

瑞王赵琪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二哥以为,就你会笼络人心?你忙着逼宫,却忘了,这京城的王爷,不止你我两个。”他转头看向床榻上意识模糊的赵珩,声音冷得像冰,“今日,要么你死,要么……咱们一起,让父皇看看,他的儿子们,到底谁更有资格坐那把龙椅!”

殿外,马蹄声、呐喊声、兵器碰撞声越来越近,像潮水般朝着皇宫涌来,彻底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赵瑜的逼宫计划,非但没能成功,反而点燃了导火索,将这场夺嫡之争,推向了最血腥的混战。

宫门前的厮杀声震彻夜空,却没持续多久——赵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那些气势汹汹的弟弟们,不过是撞进陷阱的猎物。

荣王赵琛的骑兵刚冲到西角门,马蹄就踩中了暗埋的绊马索。“咻”的一声脆响,数十根浸过桐油的麻绳从青石板缝隙里弹起,死死缠住马腿,冲在最前面的亲兵连人带马摔在地上,长枪脱手飞出,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火星。赵琛猛地勒住缰绳,银甲护心镜被飞溅的石子砸出凹痕,他刚拔剑,城楼上就响起周岳的冷喝:“荣王殿下,别白费力气了!你的亲兵冲不进来!”

话音未落,城楼上的弩箭如雨般射下——不是致命的铁箭,而是裹着麻药的木箭,箭头上涂着熬制的曼陀罗汁液。亲兵们纷纷中箭,身体发软倒在地上,赵琛挥剑格挡,左右两侧已涌来数百名巡防营士兵,手里拿着缠着棉布的铁棍,闷响连连地砸在亲兵盔甲上,不见鲜血却招招制敌,片刻间,荣王人马便被缴械制服。

裕王赵璋的战车刚撞向皇宫正门,城门内侧忽然落下两道千斤闸,“轰隆”一声砸在地面,扬起漫天尘土,正好卡在第二辆与第三辆战车之间。前一辆战车的士兵刚跳下来,就被埋伏的禁军围了——这些禁军本是柳乘业调来的,早已被赵瑜策反,领头校尉冷笑:“裕王殿下,王爷早料到你会来,特意备了‘迎客礼’!”战车后的护卫队瞬间溃散,赵璋被两名士兵架着胳膊,玄色大旗掉在地上,被马蹄碾得稀烂。

惠王赵琨的死士刚摸到宫墙下,墙头上忽然亮起数十盏孔明灯,火光把墙面照得如同白昼。“惠王,你的死士身手不错,可惜眼神不好。”沈从安站在墙头上,身后立着十余名了望哨——他们都是赵瑜训练的暗哨,夜里靠灯笼信号传递消息。他指着墙根下的黑影:“那里埋着硫磺粉,你们再动一下,我就下令点火了!”赵琨脸色煞白,看着墙根下隐约可见的黄色粉末,知道反抗无用,只能束手就擒。

顺王赵璘、寿王赵祺、昌王赵翊刚到皇宫外围,就被周岳的右营锐士拦住。锐士们排成密集方阵,长矛如林竖起,形成无法突破的屏障。“三位殿下,王爷有请!”李威举着“瑜”字令牌上前,“别让弟兄们动手,丢了皇家颜面。”

半个时辰后,所有王爷都被押到寝殿外的庭院里。他们或被绑着胳膊,或被缴了兵器,衣衫凌乱,满脸不甘,唯独瑞王赵琪还站在床榻前,死死盯着赵瑜。

赵瑜缓缓走出寝殿,玄色锦袍沾着些许尘土,却依旧气度威严。他抬手示意士兵松绑,走到庭院中央的石台上,目光扫过弟弟们,声音洪亮如钟:“诸位弟弟,本王知道你们不服。”

他看向瑞王,嘴角勾着嘲讽:“老九,你以为勾结兄弟们就能扳倒本王?你错了——从父皇病重起,本王就布好了局。你们的私兵数量、调动路线、甚至联络暗号,本王通过宫中眼线和王府暗探,早已了如指掌。”

又看向荣王和裕王:“二哥知道,你们也想争皇位。可你们想想,父皇昏迷,雍王失踪,按祖制,本王是嫡次子,本就该继承大统!老九心怀不轨,谋害十弟和十三弟,还想借着父皇的病掌控朝政,你们跟着他,不过是被当枪使!”

赵瑜的声音忽然柔和,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你们都是大衍的王爷,是本王的亲兄弟。本王登基后,不会为难你们——荣王喜欢兵权,本王就封你为镇北将军,统领北疆兵马;裕王擅长理财,本王就让你管户部;惠王喜欢读书,本王就建一座藏书楼给你,搜罗天下典籍。”

他顿了顿,眼神凌厉起来:“可若是有人执迷不悟,非要跟着老九谋反,那就休怪本王不念兄弟情分!”说着抬手指向寝殿,“父皇就在里面,意识已经清醒了大半。待会儿,本王会让太医和宫人作证,让父皇亲口下旨传位于本王。你们现在归顺,将来都是开国功臣;若是反抗,就只能是逆党!”

王爷们面面相觑,愤怒渐渐被犹豫取代。荣王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裕王低头看着被碾烂的大旗,寿王和昌王悄悄后退半步——他们不是不怕赵瑜,而是更怕“逆党”的罪名,更心动于那些富贵许诺。

瑞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赵瑜怒吼:“你胡说!是你伪造证据,是你逼宫!兄弟们别信他的鬼话!”

可没人再听他的。赵瑜看着弟弟们动摇的神色,嘴角勾起志在必得的笑意——他要的不是杀戮,而是让这些弟弟们彻底臣服,用最省力的方式,坐稳这江山。庭院里的烛火映着他的身影,像一尊掌控一切的帝王,而那些曾经野心勃勃的王爷们,此刻都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

赵瑜的话音刚落,庭院里就炸了锅——没人接他的话,只有一片压抑的怒视和反驳,像滚烫的油浇在冰上。

荣王赵琛猛地攥紧拳头,银甲摩擦出刺耳声响,怒喝一声:“二哥少来这套!什么祖制?你不过是仗着兵多,逼宫谋逆罢了!”裕王赵璋捡起地上的断旗,狠狠砸在地上,旗子裂开的布纹像一道嘲讽的伤口:“别拿富贵收买我们!你伪造证据、软禁父皇,当我们都是瞎的?”

顺王赵璘、寿王赵祺、昌王赵翊也跟着附和,声音此起彼伏:“我们宁肯当‘逆党’,也不做你谋朝篡位的帮凶!”“老九说得对,你就是个伪君子!”惠王赵琨虽没说话,却梗着脖子,眼神里满是抗拒,没有半分动摇。

赵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像被寒霜冻结。他盯着眼前一张张不服的脸,原本柔和的眼神骤然变得狠厉,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玄色锦袍下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如骨。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黑得像泼了墨,连声音都淬着冰:“好!好得很!”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本王无情!”他猛地抬手,指向除了瑞王之外的所有弟弟,对士兵厉声下令,“来人!把他们全部押入天牢!严加看管,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探视!”

士兵们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冲上前。荣王想拔剑反抗,刚抬起胳膊就被两名士兵死死按住,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捆住,勒出深深的红痕;裕王挣扎着踢倒一名士兵,却被更多人围上来,按在地上,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他王爷也没能幸免,有的被架着胳膊,有的被反剪双手,挣扎的怒骂声、士兵的呵斥声、衣物摩擦的声响交织在一起,搅乱了庭院的死寂。

瑞王赵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就知道,赵瑜的洗脑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些弟弟们虽有野心,却也没丢了最后的骨气。

赵瑜的目光扫过被押着往外走的弟弟们,最后落在瑞王身上,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一步步走到瑞王面前,压低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戾:“老九,看到了吗?这就是跟本王作对的下场。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庭院里的烛火被夜风搅得狂舞,刚押走王爷们的士兵们屏住呼吸,纷纷后退,在两人之间让出一片空旷的青石板地。月光透过云层,洒在瑞王赵琪身上,他一身素衣早已被尘土染得凌乱,却猛地抬手,握住腰间佩剑的鎏金剑柄——那是一柄玄铁锻造的长剑,剑鞘上镶嵌的绿松石在光影里泛着冷光。

“呛啷——”一声锐响刺破寂静,长剑出鞘时带起的气流扫过地面的桂花糕碎屑,剑身映着漫天烛火,像淬了一层碎金,雕刻在剑脊上的“琪”字纹路随着动作闪过一道寒光。瑞王手腕一翻,剑尖稳稳抬起,直指靖王赵瑜的眉心,剑刃上的寒气逼得周围的烛火都微微偏移。

他的手臂绷得笔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虎口处青筋突突跳动,眼底的嘲讽早已褪去,只剩一片燃着的决绝,连声音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来吧。”

赵瑜瞳孔骤缩,盯着那柄离自己眉心不过三尺的长剑,脸上的怒火瞬间化为阴鸷的狠厉。他缓缓抬手,握住自己腰间的佩剑——那是父皇赏赐的龙泉剑,剑身更宽,剑刃泛着幽蓝的光。“唰”的一声,长剑出鞘,他手腕一沉,剑尖斜指地面,划出一道火星,随即猛地抬起,与瑞王的剑尖遥遥相对,两剑之间的空气仿佛被寒光冻住。

“找死!”赵瑜冷笑一声,玄色锦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底翻涌着杀意,“今日便让你知道,谁才配做这大衍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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