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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拨开,露出洞口覆盖着的老藤。那些藤蔓盘虬卧龙,缠着暗绿色的苔藓,根须深深扎进岩壁的裂缝里,仿佛与山体长成了一体。赵小胖伸手去扯,指尖刚触到藤皮就觉黏腻,凑近一看,竟是些半凝固的树脂,琥珀色的胶状物里还裹着只干瘪的小虫,带着股松脂混着腐叶的怪味。他憋足了劲猛地一拽,藤蔓“哗啦”散开,积在上面的腐叶与尘土簌簌落下,迷了人眼。一股更浓的腥气紧随其后涌来,像是陈年的血渍混着沼泽的淤泥,还夹着点野兽特有的臊味,呛得人直皱眉,赵小胖忍不住弯腰咳嗽,手背抹了把脸,竟蹭到些黏糊糊的东西,借着从洞口漏进的微光一看,是层半干的苔藓,绿中带黑,滑得像蛇皮。

叶天举着荧光草往里探,那草是白天在溪边采的,草叶上的露珠还没干,在绿光映照下,岩壁上渗着的水珠像缀满了碎钻,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晃动的绿光,仿佛满地都撒了星星。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响,每一声都在洞里荡开悠长的回音,像是有无数双耳朵在暗处听着——那些藏在石缝里的蝙蝠被惊动,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头顶时带起一阵凉风,吓得赵小胖“啊”地低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了叶天的衣角。

“慢点走,小心脚下。”叶天叮嘱着,将荧光草举得更高些。光线扫过左侧洞壁时,突然映出几道爪痕——那痕迹深得能嵌进半根手指,边缘翻卷的岩石带着暗红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利爪硬生生抠出来的。他用指尖碰了碰,竟还能摸到点湿意,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这爪痕比他们之前在林子里见过的裂山熊爪印还要宽三分,边缘的岩石被撕裂得参差不齐,可见留下爪痕的畜生有多大力道。

蛮牛握紧玄铁盾,盾面与石壁摩擦发出“沙沙”声,他凑近爪痕比了比,眉头拧成个疙瘩:“这爪子印比裂山熊的还深三分,看这力道,怕不是什么善茬。”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显然还在忌惮刚才悬崖上的凶险——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为了避开追来的狼群,才钻进这处隐蔽的山洞,此刻伤口被洞里的潮气一浸,又隐隐作痛,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凉得人一激灵。

话音未落,洞里突然传来“咔嗒、咔嗒”的轻响,像是有人用牙齿啃着骨头,碎渣偶尔溅落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那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洞里被无限放大,像根细针,一下下扎在人的神经上。赵小胖吓得往叶天身后缩了缩,怀里的毛球突然从衣襟里窜出来,弓起背炸着毛,尾巴绷得像根棍子,对着黑暗深处发出“嘶嘶”声,耳朵紧紧贴在地上,胡须抖得厉害——这小家伙最是敏感,显然听出了对方的来路不善。

叶天示意两人别动,自己捏着那截断竹枝缓缓上前。竹枝是刚才在洞口折的,断口还很新鲜,带着青腥气,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轻,鞋底碾过碎石时几乎听不见声响。荧光草的光晕在身前晃出一小片绿光,照亮了满地的碎石与枯骨——那些骨头有的被啃得只剩白茬,上面布满细密的齿印;有的还沾着筋肉,暗红色的肉丝挂在骨缝里,显然这洞里藏着吃食的主儿。最吓人的是旁边堆着的一颗兽头骨,眼眶是空的,下颌骨却还咬着半块带毛的皮肉,像是临死前还在拼命撕扯。

光晕里,隐约看到洞角缩着一团灰影,约莫半人高,正低着头啃着块带肉的骨头。那骨头足有手臂粗,看形状像是野山羊的腿骨,骨头上的血丝还没干透,红肉外翻着,被啃得“滋滋”作响,偶尔有碎肉溅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声。灰影的身形像羊,却长着对弯曲的黑角,角上布满螺旋状的纹路,角尖泛着冷光,显然能轻易挑穿皮肉。它的皮毛上沾着湿泥与血污,一缕缕纠结在一起,一看就刚在泥里打过滚,四条腿又粗又短,蹄子踏在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是只岩羊?”蛮牛低呼,下意识松了点劲——岩羊虽野,却没什么攻击性,顶多被惹急了用角顶一下。可话音刚落,那灰影猛地抬头,露出两排尖牙,每颗牙齿都带着锯齿,牙缝里还塞着肉丝,嘴角挂着的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滴,落在地上“嗒嗒”响。哪里是什么岩羊,分明是只獠牙兽!这东西在山里出了名的凶,专靠啃食兽骨为生,据说饿极了连死人都不放过,之前村里就有猎户进山后再也没回来,后来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堆骨头,正是被这畜生啃剩下的。

獠牙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声音像破风箱似的,它扔下骨头朝他们扑来,腥风裹着涎水味扫过脸颊,带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叶天甚至能看清它眼球上的血丝,还有嘴角沾着的碎肉,那股凶劲比之前遇到的裂山熊还要狠三分。他挥起竹枝抽向它的眼睛,本想逼退它,却被它用角狠狠撞开,竹枝“啪”地断成两截,碎片溅到脸上,带着点刺痛。

蛮牛举盾迎上,“哐”的一声巨响,盾牌被撞得凹进一块,他踉跄着后退三步,后腰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疼得闷哼一声,撞在赵小胖身上。两人差点摔倒在一堆枯骨上,那些骨头被撞得“哗啦”散开,其中一颗头骨滚到赵小胖脚边,空洞的眼眶正对着他,吓得他赶紧闭眼尖叫。

赵小胖手忙脚乱扶住蛮牛,却瞥见那獠牙兽的后腿上有道旧伤——皮肉翻卷着,露出里面的红肉,显然之前跟别的野兽打过架,此刻被蛮牛的盾牌一撞,那伤口又裂开了,黑红色的血顺着腿往下淌,滴在地上,瞬间晕开一小片。

“用透骨弩!”叶天大喊,同时弯腰捡起块拳头大的石头。赵小胖手忙脚乱解下弩箭,手指因为紧张而发颤,好几次都没把箭搭进弩槽里。好不容易扣动扳机,弩箭却擦着獠牙兽的耳朵飞过,“笃”地钉进洞壁,箭尾还在嗡嗡颤动,箭杆上的羽毛抖个不停。

獠牙兽被激怒了,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小胖——在它眼里,这个小个子显然是最容易得手的猎物。它猛地转身,黑角闪着寒光,四蹄蹬地,像颗炮弹似的冲过去,显然想把这小个子挑穿。叶天来不及多想,扑过去拽住兽尾——那尾巴硬得像根铁棍,上面的短毛扎得手心生疼,像是抓着一把钢针。他借着惯性翻身骑上兽背,手指抠进它脖颈的皮毛里,那里的皮又厚又硬,像摸着块老树皮,指节用力到发白,才勉强稳住身形。

“蛮牛!砸它鼻子!”叶天被颠簸得快要抓不住,肋骨撞在兽背上,疼得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他突然想起守林居石桌上的刻痕,那里用朱砂画着獠牙兽的图,特意标出柔软的鼻尖是弱点——这畜生皮糙肉厚,只有鼻子是软肋,一旦被重击,就会暂时失能。

蛮牛闻言,眼睛一亮,赶紧在地上摸索。洞里的石头多带着棱角,他捡起块碗口大的尖石,掂量了掂量,又在衣服上蹭掉上面的尘土,助跑几步狠狠砸下去。“噗”的一声,尖石正中獠牙兽的鼻尖,那畜生痛得仰头狂吼,声音震得洞顶掉下来几块碎石,砸在叶天背上,疼得他差点松手。它猛地甩动身体,像疯了似的在洞里转圈,叶天没抓稳,被甩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洞壁上,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嘴角却还是溢出血丝。

荧光草脱手滚到脚边,绿光在地上晃出扭曲的影子,像条挣扎的小蛇。叶天摸出腰间的断剑——那是之前从狼群手里抢来的,剑刃虽有缺口,却依旧锋利。他忍着剧痛刺向獠牙兽的后腿,那里正是之前的旧伤处。剑刃没入寸许,带出腥臭的黑血,那血溅在地上,竟冒着白泡,显然带着毒,把碎石都蚀出了小坑。獠牙兽瘸着腿乱窜,撞得洞壁“咚咚”响,碎石像下雨似的往下掉,有几块差点砸中赵小胖,被他慌忙躲开。

蛮牛趁机用盾牌压住它的头,盾牌与兽角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火星都溅了出来。他咬着牙发力,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汗水顺着下巴滴在盾牌上,发出“嗒嗒”声。赵小胖捡起地上的断竹枝,看獠牙兽张着嘴嘶吼,竟也顾不上怕了,冲过去拼命往它鼻孔里捅——那竹枝断口锋利,戳得獠牙兽鼻腔生疼,它疯狂甩头,却被蛮牛死死按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眼里的凶光渐渐被痛苦取代。

折腾了半柱香的功夫,獠牙兽终于瘫在地上不动了,胸口剧烈起伏着,粗重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眼里的凶光渐渐散去,只剩下濒死的浑浊。叶天靠在岩壁上喘气,看着自己被兽毛划破的胳膊,血珠顺着指尖滴在地上,与獠牙兽的黑血混在一起,在石缝里蜿蜒流淌,像条细小的蛇。他的后背火辣辣地疼,刚才撞在洞壁上时,怕是蹭掉了块皮,一动就牵扯着疼。

“这畜生……够劲。”他抹了把嘴角,尝到点淡淡的血腥味,刚才撞在洞壁上时,怕是把内脏震得不轻,说话都带着点颤。

赵小胖突然指着獠牙兽啃过的骨头,声音发颤:“叶哥,你看那骨头……”叶天凑过去,借着荧光草的微光看清骨头上的刻痕——那不是自然的咬痕,而是人为刻上去的纹路,弯弯曲曲的,像是河流,又像是路径。他用手指摸了摸,刻痕很深,显然是用利器反复划出来的,竟是片残缺的地图!地图边缘还画着朵火焰形状的标记,与守林居石桌上“帅”位的刻痕一模一样,连火焰的纹路都分毫不差,甚至能看清火焰尖端的三撇分叉。

蛮牛用盾沿刮掉骨头上的肉屑,地图渐渐清晰。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显然是水流的走向,几条细线汇成一条粗线,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标注着“暗河”二字,终点处画着个小小的房屋图案,旁边写着“黑石镇”。“看来咱们没走错路。”他咧嘴笑,露出带血的牙——刚才用力过猛,嘴唇都咬破了,伤口被这一番折腾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肘往下滴,落在地上,与獠牙兽的血融在一起,“就是这畜生,差点让咱们成了它的夜宵。”

叶天捡起荧光草,光线扫过洞顶,发现那里有处裂缝,渗下的水珠落在石笋上,“滴答、滴答”作响,在这洞里像座小钟。水珠撞击石笋的声音很有规律,像是在给他们计算时间,提醒着外面的天快要亮了。“先处理伤口,天亮再找暗河。”他撕下衣角,用力勒在胳膊的伤口上,布料很快被血浸透,红色在绿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余光瞥见獠牙兽的尸体旁堆着些亮晶晶的东西,叶天走过去拨开兽毛,竟是堆碎银,用块破布包着,里面还混着几枚铜钱。旁边还有个锈迹斑斑的铜符,巴掌大,上面刻着个“护”字,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人带了很久,符面上的铜绿都蹭掉了不少,露出底下暗沉的铜色。

“这符……”蛮牛接过铜符,指尖刚触到符面就突然“嘶”了一声,赶紧扔在地上,“邪门得很,烫得像块烙铁。”他甩了甩手指,指尖红了一片,“刚才摸着还凉飕飕的,怎么突然就发烫了?”

话音刚落,洞外传来“轰隆”一声炸雷,震得碎石簌簌落下,砸在枯骨上“哗啦”作响。洞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荧光草的光芒突然变弱,绿幽幽的光缩成一团,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冷得人直打哆嗦。洞壁上,他们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变形,还多了道更深的黑影,正从洞口缓缓移进来,带着股更浓的腥气——那味道比獠牙兽的臊味更冲,还夹着点腐烂的甜腻,显然,獠牙兽的血腥味,引来了更可怕的东西。

赵小胖吓得抓住了叶天的胳膊,指尖抖得厉害:“叶哥……那、那是什么?”

叶天握紧了断剑,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影,声音压得很低:“别出声,不管看到什么,都别跑。”他知道,在这种狭窄的山洞里,一旦露出怯意,只会成为对方的猎物,眼下只能硬着头皮,看清楚这新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那黑影在洞口晃了晃,突然停下,像是在打量他们,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三人的心跳声,还有那“滴答、滴答”的水声,敲得人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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