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刘文雪刚脱掉鞋，一股混合着汗味和泡面汤的复杂气味就弥漫开来。她一屁股坐在床沿，看着魂不守舍的陶盼弟，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她。
“喂，我说盼弟，你这又是怎么了？被许总的豪门亲戚给煮了？”
梁霜也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啃得咔嚓响：“我看八成是。你瞧她那脸色，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怎么，未来婆婆又给你上课了？”
陶盼弟刚发完那条短信，心脏还在咚咚狂跳，像是揣了只兔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跟催命似的，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许耀”两个字亮得刺眼。
“我靠！说曹操曹操到！”刘文雪眼尖，怪叫一声。
陶盼弟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慌乱地按了静音，抓着手机，像捧着个烫手山芋，逃也似的冲出了宿舍。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晚风灌进来，带着工厂特有的机油味。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只有一片沉寂，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
“喂？”陶盼弟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怎么了？”许耀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听不出情绪。
“没……没什么。”她攥紧了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就是……参加宴会站了一晚上，穿高跟鞋，有点累。”
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腰酸背痛的，还是宿舍的硬板床睡着舒服。”她硬着头皮，把这个自己都不信的理由说了出来。
许耀又沉默了。
就在陶盼弟以为他要发火的时候，他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是吗？”他拖长了语调，那声音懒洋洋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那你好好‘歇着’，别把腰给睡坏了。”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陶盼弟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心里更没底了。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比直接骂她一顿还让她难受。
接下来的两天，许耀真的没再联系她。
陶盼弟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正轨。她每天在流水线上拧着螺丝，听着机器的轰鸣，和工友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晚上回到那个小小的宿舍。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拧螺丝的时候会走神，脑子里全是江甜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和许夫人那句“我们两家最看好的许太太人选”。
吃饭的时候会发呆，刘文雪和梁霜在她耳边八卦车间新来的帅哥，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觉得自己像个拙劣的窃贼，偷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闪闪发光的时光，现在，物归原主，她也被打回了原形。
这样也好，她想，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不用再面对那些让她自惭形秽的场面。
第三天晚上，她刚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一条微信。
许耀：【许太太，你的专属抱枕今晚严重失眠，请求归位。】
陶盼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把脸埋进被子里，假装没看见。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震了一下。
许耀：【图片】
她没忍住，悄悄点开。照片里是那张她睡过无数次的大床，空荡荡的，只有他那边是凌乱的，而她常睡的那一边，枕头摆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未有人躺过。
她的脸颊开始发烫。
紧接着，又一条微信弹了出来。
许耀：【床太大了，冷。】
陶盼弟死死咬住嘴唇，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用被子蒙住头。
不理他，睡着了就好了。
可手机却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这次是语音通话请求。她手忙脚乱地挂断，那边立刻又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宿舍里很安静，刘文雪和梁霜已经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她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机凑到耳边，按下了播放。
许耀那该死的、沙哑又性感的声音，像电流一样钻进她的耳朵。
“陶盼弟，给你十秒钟，自己回电话。不然，我就去你宿舍楼下，现场直播什么叫‘追妻火葬场’。”
这个疯子！
陶盼弟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她抱着手机，又一次连滚带爬地冲出宿舍。
电话拨过去，几乎是秒接。
“许耀！你别胡闹！”她压着嗓子，又急又气。
“我怎么胡闹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里带了点委屈，懒洋洋的，像只没睡醒的大猫，“我睡不着，想我老婆了，这算胡闹？”
“……”陶盼弟被他这声“老婆”叫得头皮发麻，半天说不出话。
“陶陶，”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蛊惑，顺着听筒传过来，搔刮着她的耳膜，“我一个人住，真的睡不着。”
他顿了顿，声音更哑了，像是在她耳边低语。
“必须要抱着你才行。闻着你身上那股味儿，手放在你腰上，才能睡得着。”
轰的一声，陶盼弟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烧着了。
这个流氓！混蛋！怎么能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能清晰地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大概又是没穿上衣，懒散地靠在床头，嘴角勾着那抹又坏又痞的笑，用那双深邃的桃花眼盯着空气，仿佛能穿透手机，将她整个人看穿。
“我……”她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音。
“嗯？”他发出一声性感的鼻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你老公都独守空房三天了，许太太，你什么时候回来临幸我？”
“……”
“还是说，”他话锋一转，声音里的笑意加深，带着一丝威胁，“要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陶盼弟拿着滚烫的手机，站在深夜冰凉的走廊里，心乱如麻。
电话那头，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声音低沉，又带着点耍赖的黏糊。
“说话啊，盼弟。到底回不回来给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