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乱流的余势将林轩狠狠地“抛”向了那片散发着乳白光芒的巨大石碑虚影。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在接触的刹那,他仿佛穿过了一层温暖的水膜,进入了一个绝对宁静、无比浩瀚的奇特空间。
身后镜海的混乱、追击的恶意、能量的暴动…所有声响与波动瞬间消失,被彻底隔绝在外。这里只有无边无际的、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以及悬浮于光芒中心的那面顶天立地的巨大石碑。
它并非真正的物质实体,更像是由高度凝聚的宇宙信息与古老法则直接构筑而成的投影。碑身光滑流转,上面那些由光构成的、无法理解的文字与星图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永恒地演化着,如同加速播放的宇宙史诗,蕴含着无穷的奥秘。
仅仅是悬浮在其面前,林轩就感到自身的存在变得无比渺小,仿佛沧海一粟。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感油然而生。同时,心脏处的青璃碎片与身旁沉睡的梭形碎片,都自发地散发出温和的共鸣,似乎与这石碑有着天然的亲近。
【这里就是…初火之碑?】林轩震撼地凝视着石碑,试图解读那些流动的光之文字,却发现以他目前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其万分之一。它们太过古老,太过深奥,仿佛直接阐述着宇宙的根源法则。
默的话语在他心中回响:“…寻找…‘初火之碑’…那里藏着…所有碎片的…最初…分布图…”
分布图在哪?如何获取?
他尝试着缓缓靠近石碑,将意识延伸过去。
当他的意识轻轻触碰到碑身的瞬间——
轰!!!
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冲入他的意识!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无主的知识灌输!但其流量太过恐怖,远超林轩所能承受的极限!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恒星核心,瞬间就要被这无尽的信息彻底冲垮、同化、蒸发!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刹那,心脏处的青璃碎片与星穹蓝图的光尘再次自发护主,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拼命地过滤、缓冲着信息洪流的冲击,试图将其转化为他可理解的碎片。
同时,那石碑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极限,信息的灌输速度骤然减缓,变得断断续续,更加有针对性。
林轩瘫软在虚空中,大口喘息(意识层面),冷汗(能量波动)几乎浸透全身。太可怕了!这石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底蕴,连触碰它的资格都没有!
缓过气后,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意识聚焦,不再试图接收全部,而是定向地“询问”关于“青璃碎片分布”的信息。
这一次,石碑有了回应。
碑身上的光之文字与星图开始飞速流转、重组,最终凝聚成一幅微缩的、璀璨的星海图谱。图谱之中,标注着七个尤其明亮的光点,如同北斗七星,散布在星海的不同角落。
每一个光点旁边,都伴有少许模糊的、难以辨认的古老文字注解,以及该区域对应的、极其复杂的时空坐标(比之前获得的那个更加复杂深邃)。
这七个光点,显然就是青璃碎片最初散落的位置!
林轩强忍激动,努力记忆着这幅图谱,尤其是那些坐标。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坐标并非固定不变,而是在随着星图的演化而发生着极其缓慢的偏移!仿佛这些碎片本身也在移动,或者其所在的空间结构就不稳定!
而且,图谱只是标注了“最初”的位置,经过如此漫长的岁月,它们是否还在原处,是否被移动、被封印、甚至被污染,都未可知。
就在他全力记忆时,石碑传递来一段断续的、却至关重要的附加信息:
【…碎片…非死物…携吾主…部分意志与记忆…】
【…集齐…非简单叠加…需…心之共鸣…方能…重燃…】
【…警惕…‘循迹者’…它们…狩猎…碎片…以…补完…自身…】
循迹者?又一个陌生的名号!是“收藏家”的一种?还是另一股势力?
未等他细想,石碑再次传来信息,这一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抉择意味:
【…获取…‘初火’之引…需…支付…代价…】
【…代价一:剥离…部分…自身存在印记…永遗于此…化为碑文…】
【…代价二:承接…一份…‘过去之重’…背负其因果…直至终结…】
林轩心中一凛。
代价一,意味着永久性地失去部分自我,可能是记忆,可能是情感,可能是力量根基,不可逆转。
代价二,则意味着要主动承担一段来自古老过去的、沉重的因果,可能是恩怨,可能是诅咒,可能是未尽的使命,前途未卜。
没有免费的午餐。获取如此重要的信息,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沉默着,凝视着那幅星图。七个光点,如同七盏指引希望的明灯,却也代表着七份沉甸甸的责任与危险。
剥离存在印记?他历经磨难才保住自我,岂能轻易舍弃?更何况,不完整的自我,还能否真正继承青璃的意志,完成守望?
承接过去之重?前路已然荆棘密布,再背负上未知的古老因果,无异于雪上加霜。但那似乎是更“完整”的代价,至少保留了完整的自我。
就在他艰难权衡之际,石碑空间之外,那被隔绝的镜海景象,突然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仿佛有两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外部猛烈地冲击着这个空间的壁垒!
是镜海聚合意识和渊底守望者!它们似乎暂时搁置了争执,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正在试图合力打破初火之碑的庇护空间!
乳白色的空间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涟漪急速扩散,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外部那疯狂的恶意与冰冷的意志再次渗透进来些许!
【时间…不多了…】石碑传递来催促的意念。
必须立刻做出选择!
林轩看了一眼那幅璀璨的星图,又感受了一下外部那迫在眉睫的危机,眼中闪过决然。
他抬起手(星尘构成的手),缓缓按向石碑。
【我选择…代价二。】
【承接…过去之重。】
相比于失去部分自我,他宁愿面对未知的挑战,背负起沉重的因果。唯有完整的他,才有可能走下去。
在他做出选择的瞬间,石碑猛地一震!
碑身之上,一段并非星图、也非通用文字的、极其复杂扭曲的暗金色烙印,如同活物般剥离下来,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了林轩的眉心(意识核心)!
轰!
无法形容的沉重感瞬间压垮了他的意识!
那并非能量或信息的冲击,而是一种更加抽象的、关乎命运与因果的巨大重量!
仿佛无数古老的誓言、未尽的承诺、悲壮的牺牲、刻骨的仇恨…无数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执念与责任,如同亿万吨重的星河,骤然压在了他的肩头、他的灵魂之上!
他几乎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整个存在都在这份“重”之下发出痛苦的呻吟, newly repaired( newly repaired )的身躯再次裂开,光芒急剧黯淡。
与此同时,那幅星海分布图也彻底烙印进了他的意识最深处,无比清晰。
而外部的冲击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咔嚓!
乳白色的空间壁垒终于被强行打破了一个缺口!
一股混合了镜海恶意与渊底冰冷的恐怖力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向林轩席卷而来!
石碑的光芒急剧闪烁,似乎也消耗巨大,无法再提供庇护。
林轩强忍着那几乎要将意识压碎的“过去之重”,凭借着求生本能,向着与缺口相反的方向,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一蹬!
咻!
他的身影如同流星,撞破了石碑空间另一侧相对薄弱的壁垒,再次冲入了混乱的镜海之中!
身后,传来镜海聚合意识与渊底力量涌入石碑空间的剧烈能量波动,以及它们之间可能再次爆发的冲突轰鸣。
但林轩已无暇他顾。
他身受重伤,体内能量紊乱,更重要的是,那份“过去之重”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每移动一分都无比艰难。
他只能凭借着刚刚烙印的星图所示,朝着离当前位置最近的一个碎片光点方向,挣扎着、缓慢地飞去。
希望就在前方,但每一步,都背负着难以想象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