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原本意在赔罪的饭局,最终演变成了应星单方面的技术狂热展示与你偶尔“点睛”般的能量演示。景元在一旁自斟自饮,看着好友难得眉飞色舞的模样,眼底也带着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深处,对你这个能轻易引动应星如此情绪、且身负两种极端矛盾力量的“虚无行者”,警惕并未完全放下。
“……所以只要在这里嵌入一个反向能量回路,就能解决稳定性问题!”应星用筷子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结构图,目光灼灼地看向你指尖那生生灭灭的能量光点,仿佛在寻求认同。
你指尖微动,一缕灰白气息悄然改变了湮灭的轨迹,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果然如此!”应星兴奋地一拍大腿,看向你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郁欢姑娘,你对能量本质的理解,远超工造司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的庸才!你若能来工造司……”
“应星兄,”景元适时地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郁欢姑娘身份特殊,还需观察,岂能随意入职工造司?”
应星这才恍然想起你的“囚犯”身份,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但看向你的目光依旧火热。“可惜,真是可惜。”
酒足饭饱(主要是景元和你浅尝辄止,应星几乎没动筷子),景元起身结账。应星却意犹未尽,掏出一块刻画着精密云纹的玉符塞到你手里:“郁欢姑娘,这是我的通讯符。若你对工造技艺感兴趣,或是……嗯,身上这‘麻烦’有什么新变化,随时可以找我探讨!”
你握着那尚带体温的玉符,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巧匠心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短生种急于抓住时光的焦灼,空洞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轻轻颔首:“……好。”
景元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只是道:“郁欢姑娘,我送你回幽囚狱。在判官正式裁定前,还需委屈你几日。”
你并无异议。在返回幽囚狱那阴冷囚笼的路上,景元与你并肩而行,状似随意地开口:“应星他……痴迷技艺,若有唐突之处,姑娘勿怪。”
你沉默片刻,回道:“他……很好。”
景元有些意外地看了你一眼,似乎没想到你会给出这样的评价。他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即笑道:“能得姑娘此言,是应星的荣幸。说起来,姑娘身为虚无命途行者,对此番遭遇,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你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罗浮仙舟那模拟出的、永恒璀璨的星空,用那平板的语调回答:“万物终将归于寂无,过程……并无意义。”
景元闻言,也停下脚步,顺着你的目光望向星空,轻声道:“或许吧。但正因终局已定,这过程中的相遇、相识,才更显珍贵,不是吗?”
你没有回答,只是重新迈开脚步。
回到幽囚狱,锁链重新加身,那令人不适的压制感再次传来。但你握着袖中那枚温润的玉符,感受着体内在系统辅助下缓慢解析、尝试剥离的丰饶气息,以及那作为根基的、属于“虚无”赐福的寂灭力量,心中一片平静。
景元的歉意与试探,应星的狂热与结交,都只是这盘棋上的落子。
被冤枉的虚无行者?沾染丰饶的可怜人?
这个身份,比你预想的还要好用。
接下来,就该利用这层身份,好好探寻这仙舟「罗浮」的长生之秘,以及……那更高层次的,「星神」的力量本质了。
囚笼的阴影中,你缓缓闭上双眼,意识再次沉入与丘比系统的深度连接。
新的舞台,新的角色,演出才刚刚开始。
与应星在丹鼎司门口的“技术交流”已成常态。这位天才工匠似乎将你视作了某种灵感源泉,每每有所得,便会带着新的图纸或模型来找你验证。你乐见其成,在他忘我的讲述与演示中,对此界能量运用与器物锻造的理解飞速加深。
这日,你刚送走抱着新改良阵盘、如获至宝般离开的应星,正准备返回那处被监控的小院,一个带着笑意的、如同玉珠落盘般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你。
“咦?你就是应星小子最近总挂在嘴边的那位‘郁欢姑娘’?”
你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狐人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她生得极美,雪白的发间露出一对毛茸茸的狐耳,身后蓬松的狐尾轻轻摇曳,顾盼间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与盎然的好奇。她身着飞行士的服饰,腰间挂着酒葫芦,周身洋溢着一种自由不羁、热爱冒险的气息。
白珩。你知道她,仙舟传奇的飞行士,也是景元、镜流、丹枫、应星这个小圈子的核心成员之一。
她走到你面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你,鼻子还轻轻嗅了嗅,狐耳敏感地动了动:“唔…好奇特的气息!沉沉的,空空的,像什么都没有,又缠着点让人不舒服的…生机?怪不得能把应星那小子迷得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连工造司的活儿都懈怠了。”
她的直白让你微微一顿。你维持着虚无行者的漠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白珩也不在意,反而凑近了些,笑嘻嘻地压低声音:“别这么冷淡嘛!应星那家伙,除了他的锤子和图纸,对别的都爱答不理,能让他这么上心的,你还是头一个!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让他开窍的?”
她的语气充满了纯粹的八卦和好奇,并无恶意,像是一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猫咪。
你沉默片刻,在丘比系统高速运算着与白珩接触的利弊后,用那惯有的、缺乏起伏的语调回答:“……只是,探讨能量。”
“能量?”白珩眨了眨她那漂亮的狐狸眼,随即恍然,“哦!对!你是那个什么…‘虚无’命途的行者是吧?还被丰饶力量缠上了?啧啧,真是够倒霉的。”她嘴上说着倒霉,脸上却是一副“这经历可真带劲”的表情。
她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你的肩膀(你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放心啦!景元那小子看着呢,出不了大事。而且我看你也不像那些疯疯癫癫的丰饶孽物……怎么样,要不要跟姐姐我去喝一杯?星槎海新开了一家酒肆,他家的‘星流琼浆’可是一绝!”
她向你发出了邀请,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知事物(也就是你)的探索欲。
你看着眼前这位热情如火、自由如风的狐人飞行士,与她身后那象征着秩序与监控的丹鼎司形成了鲜明对比。
与白珩接触,意味着更深入地卷入景元等人的圈子,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拒绝似乎更引人怀疑。
你缓缓点头,依旧没什么表情:“……可。”
“太好啦!”白珩欢呼一声,毫不客气地挽住你的胳膊,就像之前凯莉常做的那样,拉着你就往星槎海最热闹的方向走去,“走走走!姐姐请客!顺便给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用‘能量’就把应星那块木头给点着的?”
你任由她拉着,感受着臂弯传来的、与仙舟森严氛围格格不入的鲜活与温暖,空洞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奈的波动一闪而逝。
这位狐人飞行士,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但也或许……能成为一枚意想不到的棋子。
你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话语,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酒肆,心中默然。
仙舟罗浮的水,因这些性格迥异的“星核猎手”(未来的)们,似乎变得更加浑浊,也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