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在颜祺拍裤腿的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不拦着袁阿姨？”
她正要越过他去搀人起来，却听到颜祺绷着声音问她怎么过来了。
“嗯？我刚刚不是就让你等我一下吗？”
许尽欢察觉到些不对，弯下腰偏头擦过颜祺的头发，探身去看他的脸。
“你……？”
怎么眼眶红红的。
颜祺脸红了又黑，恶声恶气地指着袁阿姨，似告状又似埋怨：“你那么晚才来，我一个人拦不住她，反倒被她拽得跌下来？”
“啊？”许尽欢不疑有他，“你摔倒了？”
她左右打量了一下，想到他先前的动作，直接锁定他的腿，“磕到腿了？”
明明是自己先起的头，真被她用这么关心的语气询问了，颜祺反倒十分不自在。
“没什么，先扶她起来吧。”
许尽欢多看了他两眼，就这样，还被他们当成什么危险的人物？
许尽欢无声摇了摇头，感知情绪？即便是更为清晰的心声，那也只是当下的念头，凭借一两句话，又或者是眼下的状态直接判定一个人是否可以亲近，这在她看来太武断了。
她和颜祺合力搀扶着袁阿姨坐到一旁。
袁阿姨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许尽欢也没打扰她，手指在颜祺的腿上点了点，察觉到他僵住后肌肉紧绷的反应便知道是磕痛了的。
死要面子。
她笑了笑，“不痛？”
颜祺动了动唇，“不……”
许尽欢无视了他的回答，掌心直接覆在了他的小腿上，触摸大腿太暧昧，又不知道他伤在哪，总不见得当场扒他裤腿查看，万一是什么敏感的地方……
阵阵暖意自小腿的位置蔓延开，一直攀升到膝盖后团聚，颜祺眼睫颤动，低头盯着她隐隐泛着光的掌心。
直觉差不多了许尽欢才收回手。
事实上她还在思考之前系统的提示。
按照她的理解，这里大概是陆萧然所处的无限游戏副本的其中一节。那么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是协助主角解决诡异的话，就与她对系统的了解有些偏离了。
每次的位面投放都要消耗基础能量，而像这种有特殊生命体存在的高级界面更甚，加上这次不是投放到原世界生命体的身上，而是直接替用了一个创作作品中的角色……
连外快都没得赚了，要说里面无利可图，实在说不通。
许尽欢收回后搭在膝头的指尖无意识地一下下轻点，锁着眉心仔细思考其中的深意，坐在她身旁的颜祺则盯着她晃动的手指同样在出神。
哒。
许尽欢手握成拳在腿上敲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一下的动作同样惊醒了晃神的颜祺。
“怎么了？”
许尽欢对自己的猜想还有待验证，张了张嘴后还是摇头，她偏头看向念念有词的袁阿姨。
“阿姨，你这么虔诚祈福的是什么呢？”
袁阿姨睁开眼睛，年纪上涨后略有浑浊的眼珠中绽放着闪亮的光彩。
她拉过颜祺的手，“妈妈希望你要平安，快乐。”
她认真重复，“平安！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饱含了身为母亲最为纯粹的关爱。
颜祺只觉得这句话像一团炙热灼烧的火，烫得他心口胀热，而覆在手背上的粗糙手掌带着滚热的温度，热得他手指酥麻，根本使不上力。
“我……我不是……”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卑鄙得占据着别人的身份，还为此时错位的获益而窃喜。
许尽欢在颜祺颤动不已的瞳仁里看到了惶恐不安，欢喜的光彩只短暂地停了一瞬，那双漂亮却忧郁的眸子便又再次恢复了沉暗，眼神涣散得躲避袁阿姨直白热烈的期许目光。
“袁阿姨，”许尽欢安抚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妇人，“你的祝福一定能实现的。”
许尽欢提高声音，“颜颜会平安，快乐的。”
颜祺低垂的眼睫震颤，这一句多了主语，让他不必自疑自厌觉得占了别人的位置。
他蜷起微颤的手指握紧，踩在棉花上的脚仿佛落在了实地上，他可以坦然地接受这句对他的祝福。
此处的温馨画面很快惹了眼，莲花台两侧的戒律队队员表情不善地围了过来。
远远地呵斥道：“大家都在祈福，你们为什么坐在这里？”
“阿亮。”
袁阿姨转过身，认出打头走过来的黑肤青年。
青年脚步一顿，语气顿时和缓了下来，“……袁姨？你们怎么能坐在这怠慢犬神呢。”
袁阿姨捶着胸口，“是我身体不舒坦，孩子们让我坐一会儿，我们马上过去。”
比起对待他们的宽善，其他被黑犬逼出街道巷口的玩家同样被戒律队发现，有几个还是被反着臂拎到祭台边上。
至此，小镇上的所有居民和玩家应该都已经集合到了广场上，许尽欢若瞥见最外层都蹲坐着黑犬呲着牙守着。
慢慢往前走的时候手肘被轻轻点了点。
颜祺声音压得极低，“你的莲花呢？”
许尽欢挑眉，她不记得自己在颜祺面前开过花，他怎么知道她有莲花？
腾空捏了朵递到他眼前。
颜祺闻到了一股清幽的淡香，和她身上的味道相似，他接过后垂眸盯着白莲，淡淡说：“不是这个，要金色的那朵。”
许尽欢怔了怔，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半晌后才在颜祺紧张的等待中捧出一朵浅金色的小莲花，白皙如玉的手指像是金莲最外层的浅白花瓣。
清风吹过饱满的花瓣，花瓣便颤颤巍巍地摇曳轻晃，金光流淌，在金莲出现的一瞬，颜祺只觉得浑身舒畅，疲惫尽消。
他小心地取过金莲，将它放置到白莲最中心，淡金色的金莲在白莲花瓣的层层遮掩下并不显眼，只隐隐在阳光的折射下照出些光彩。
“谢谢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颜祺低声承诺，捧着花加快了两步上前靠近祭台，和戒律队的人沟通了几句，以献花的名义将手里的莲花捧上了莲花台最前方的位置。
他直起身的时候冷睨了一眼莲花台上的泥人。
不是要信仰占据神位吗？
现在台上受祭拜的有两位，成神的是哪位，却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