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那地方做什么？”
救援安排的动静太大，席老爷子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一直守在孙子身边等着。
“还有，你眼睛好了怎么不说？也不怕有什么意外留我一个孤寡老头！”
他显然气急了。
席昼摸了摸右眼，眼神一暗，“只是间歇性好转。”
“什么？快快快，叫医生来再看看。”
宁管家已经按了呼叫铃，“少爷，您现在能看得到吗？”
席昼扫了眼两人，左眼朦胧，右眼清晰，但左眼也比之前看得更为清楚，只是相较于右眼，像蒙了一层纱。
“罗宿生呢？我要去看一眼。”
“你去那就是为了救他？”席老爷子话一出口便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就跟孙子与那青年有什么似的。
他脸色缓了缓，又再度板起，“我知道你从小就正义感强，但那也要先顾惜自己！我已经失去了你父母，你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考虑考虑你还有一个老得快要死的祖父！”
席昼下床的动作僵住，抿着唇双手盖住祖父皱巴巴的手背，“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但往外看的眼神中写满了忧虑和焦急。
“行了，你先别急，既然你醒了，还有警察同志等着问你点事呢。”
席昼的待遇比其他人好得多，毕竟他的行为都是积极营救的，除此之外，官方一直记着他父母的英勇，对于国家烈士的家属，他们会提供最大的关怀和信任。
所以，等在外面的也只是想问清他和罗宿生的关系，彻底排除他的嫌疑。
可席昼此时最难解释的便是他们两人的关系。
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
“网友？”
两边的警察对了一遍笔录，眼中都有种怀疑人生的错愕。
“所以，他们在网上觉得很谈得来，所以席昼邀请了罗宿生去席氏面试，可之后一直没等到他的回应，最后收到了他的求救短信才会带人过去营救。”
“这……”
“真是个好人啊！”
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发来的求救信号也能相信后耗资耗力地去操办。
“是啊，家风使然。”
几人想到了席昼的父母的经历，俱是敬佩和恍然。
“去看看另外几个人醒了没？”
警察们面上柔和暖色全都敛起，只剩下凛冽的寒霜。
罗宿生后续还交代了被人囚禁虐待的事，这让他们都明白重头戏还在另外几人身上。
-
“笃笃笃——”
短促的敲门声后，两个‘网友’终是在双方清醒下见了面。
“你…”
“她？”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
席昼目光梭巡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郁气更重了。
“她刚刚在你这吗？”
席昼前面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警方关于两人的关系，耳边就听到了许尽欢的小心提醒，但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能被允许见面的话，说明警方已经不怀疑他和罗宿生的关系了，那罗宿生的回答一定和他没有出入。
罗宿生有些惊讶地瞪圆眼，“你也能看到她？”
这叫什么话，席昼莫名有种被排除在外的不适，他看到许尽欢有什么奇怪的，罗宿生能看到才奇怪吧！
“你也能。”
席昼甚至都没用疑问句。
罗宿生有种遇到同类的惊喜，猛地点头。
“她呢？”
“我刚刚也没看到，就只是听到她的指引，叫我回答警方的询问。”
相同的待遇让席昼松气之余又有些不高兴，以他们俩的关系，理应比别人更亲密才对。
撇开这些隐秘的心情，席昼询问罗宿生是怎么认识许尽欢的。
罗宿生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道许尽欢最后经历了什么，但只这三言两语就足以让席昼猜出点事。
她当时既然已经同意了说会注意并尽快离开，那拖住她脚步的会是什么？
席昼想到了资料中，过世没多久的院长，瞳孔震颤，紧接着就是绞痛般的心疼。
被视为亲人的人背叛该是怎样的痛楚？
好一会儿后，席昼哑着声开口：“你放心，虽然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但对警察说的话可以是真的，等你康复后，我们席氏会给你提供一个工作岗位，包吃包住。”
他看过罗宿生的资料，知道他生活拮据，罗宿生给予过许尽欢善意，席昼就会加倍反馈回去。
席昼在罗宿生这也没见到许尽欢，心情低落得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没多久，他就迎来了一个访客。
席昼面色难看地推开豫道长递来的避魔符和雷击符。
“我不需要。”
“啧！你这浑小子，这可是道士协会的副会长！可不是我之前碰上的江湖骗子！赶紧收下。”
席老爷子立即替孙子收下，并连连对豫道长道歉。
豫道长并没有生气，他以为席昼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你身上沾了不少恶鬼的煞气，平日多到日光下晒晒，不要熬夜，贴身携带这两张符。”
席昼面无波澜，所谓的煞气只会是那些攻击他和尽欢的阴魂打上的。
豫道长捋了捋自己的白眉，“你的体质……容易招惹些秽物。”
席老爷子大惊，“难怪我孙子好几次都出意外，道长可有法子？”
席昼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低垂着眉眼没叫别人看出他的异样，捏着那两道符的手像是握了两团火，烫得让他直想赶紧脱手丢开！
豫道长能看出他体质问题，那这符肯定也是有效用的，万一伤到许尽欢了怎么办！
“我的功力不足，还得要我师兄亲自来才行。”
豫道长：“我会转达他的，以席先生的命格，理应有和顺康健的一生。”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道长。”
豫道长离开前神情莫测得看了眼垂眸不语的席昼，不急不缓地说道：“镜中月，水中花，你看得到它的形，却留不住它的实体，莫要强求些握不住的东西。”
席昼心脏一紧，无波无澜得抬眼笑了笑，“道长再见。”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放不开的。
他的爱一点也不伟大，相反还很自私，他想留住她，不拘是什么形式。
夜深人静时。
席昼后躺在蓄满水的浴缸中沉沉浮浮，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些，他闭眼埋进了水里。
这是他过去很喜欢的解压方式，埋进水里，别人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泪。
微荡的水波忽然震出水花。
“喂喂喂，你不会是想在浴缸里淹死自己吧？”
之前他们身边又有警方，又来道士的，许尽欢只能隐藏起来，想着夜里再见席昼，哪想到就撞见他闷在水下半天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