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站在雪地里，手里还握着剑匣的铁链。风停了，血罗刹被钉在战舰前，半边身子发黑，眼窝里的火光还在闪。阿渔靠在他身边，呼吸很稳，龙翼收着，一片翅膀轻轻碰到他的肩膀。
他没回头，也没说话。
脚下的雪开始结冰，慢慢爬上他的靴子。他松开铁链，往前走了一步。地面“咔”地裂开，一根骨刺从雪里冲出来，直直插向天空。
他又走第二步，又有三根骨刺破雪而出，围成三角形，困住血罗刹的下半身。
第三步，他抬起右手，十二根骨链从背上伸出来，像蛇一样缠住血罗刹的胸口。铁链猛地收紧，血罗刹的肋骨发出断裂声，嵌在里面的十二把骨刃全部碎掉，掉进雪里。
血罗刹的眼窝动了一下，火光忽明忽暗。
“你说过。”陈默走到它面前，低头看着那张只剩骨头的脸，“我的血更甜。”
他握紧拳头，骨火顺着手臂烧上来，在拳头上凝聚成一团。皮肤下浮现出纹路，一条接一条连成网，盖住整个拳头。
他一拳打出去，砸在血罗刹胸口。
护心镜挡住了这一击，发出刺耳的声音。镜子没碎，但黑血从边缘流了出来，顺着骨架往下淌。
陈默没有后退，第二拳又砸下去。
这次镜子出现了裂缝。
第三拳，裂缝变多。
第四拳，整块镜子炸开，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扎进雪地，冒出黑烟。
他的拳头没停，直接打进血罗刹的胸膛。五指张开，死死抓住那颗还在跳的心脏。
血罗刹喉咙里发出声音，像是在笑。
“玄明子在哪？”陈默问。
心脏在他手里抽动了一下。
血罗刹开口：“你……不该活着。”
“告诉我。”陈默用力，骨火钻进心脏。火焰不烧外面，而是往里面走，一点点逼出记忆。
画面出现了。
一个地下石室，墙上刻着符文。玄明子跪在地上，面前飘着一团黑雾。他手里拿着一块玉牌，和血罗刹胸前的一样。血从他额头流下来，滴在玉牌上，被黑雾吸走。
陈默看到这里，手上加力。
血罗刹突然挣扎起来，虽然被骨链绑住，头却猛地往后仰，眼窝里的火光变强。一股黑气从玉牌冲出，顺着陈默的手臂往上爬。
寒意立刻传进身体。
他咬牙，左手反手一划，割断肩上的一段筋。剧痛让他清醒，骨火马上逆流而上，把黑气烧成了灰。
“我不杀你。”他说，“我要你活着，亲眼看你主子怎么丢下你。”
他继续逼出心脏里的记忆。
更多画面出现：玄明子偷偷进丹阁，拿走一枚骨戒；他在月蚀那晚放出邪祟，对天发誓效忠；他还把一块碎玉交给药姑，让她等时机……
就在这时，血罗刹笑了。
笑声很难听，带着疯癫。
“你以为你能知道什么？”它低声说，“他早就等着你了。”
话刚说完，它的头突然炸开。
骨头四散，火光熄灭。一团黑烟升起，在空中变成一张嘴的样子，声音变得扭曲：“他在青冥宗等你们……”
黑烟散了，玉牌化成灰，落在雪地上。
陈默站着不动，手还插在血罗刹胸口。心脏已经不动了，但他没拔出来。
他知道刚才看到的是真的。
他也明白，青冥宗不再是那个他拼命想进去的地方。
风又吹了起来，雪打在脸上。远处废墟有轻微响动，很轻，像是铁片碰在一起，又像很多人在小声说话，听不清。
他慢慢把手收回，骨链一根根缩回身体。血罗刹的尸体倒下，激起一片雪。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流血，混着黑血，在雪地上留下几点红。八骨戒贴在手背，不再烫，也不再抖。
阿渔没动，还是站在原地。她看着陈默，一句话不说。
他知道她在等他决定接下来去哪。
他转头看向散修城的方向。那里只剩下废墟，一座高塔歪着，顶上挂着半面破旗，被风吹得乱晃。
他又看了看脚边的尸体。
血罗刹胸口有个大洞，护心镜碎片散落四周。其中一块边缘很锋利，照出他的脸——眉上有疤，眼神冷得像冰。
他蹲下，用手拨开雪，找到半块还没烧完的玉牌碎片。看了一会儿，放进怀里。
站起来时，左眼有点发热。骨纹还没完全消失，但已经沉进皮下，几乎看不见了。
他走回阿渔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心跳稳定，体温正常。
“我们要去青冥宗。”他说。
阿渔点头：“我知道。”
两人不再说话。
战场恢复安静。战舰悬在空中，炮口还有点光，但没人控制。血罗刹的手下早就跑了，连尸体都没留。
只有风吹过断墙的声音。
忽然，陈默抬头。
远处废墟深处，有一股波动升起。不是灵气，也不是杀气。那是很多灵魂聚集才会有的震动，很弱，但一直存在。
他盯着那个方向。
地面轻轻颤动。
一道裂缝从远处延伸过来，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下。裂缝里透出暗红色的光，像血在流动。
他没动。
阿渔也没动。
两人静静站着，面对那道裂缝。
过了几秒，一只画满符文的幡角缓缓升起。黑色的幡布写满名字，幡杆由人骨串成，顶端挂着一颗干枯的眼球。
万魂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