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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屏幕播放着《阴阳路2》的片尾曲:

把我们的悲哀送走,送到小巷口。

让微风吹散胸中的烦忧,粉白墙里花开透,草如茵景如绣。

把悲哀送走,把一切丢在脑后。

我在你左右。

…………

刚才电影里那些声音——女人的哭,男人的嚎,还有那要命的、一下下敲在骨头上的高跟鞋响——好像还没散,缠在窗帘里,黏在沙发罩布上。

“妈的,什么烂片。”陈勇啐了一口,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盒。烟盒空了,被他捏瘪,随手扔在地上。脚边已经躺了好几个啤酒罐,东倒西歪。

“烂你还看?看完了还怕。”李丽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笑,又有点飘,眼睛还盯着那漆黑的电视屏幕,好像里头还有东西。

陈勇最烦她这样。“谁怕了?扯淡。”他梗着脖子,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裤缝,那儿有点潮,冷汗。“就那点玩意儿,假得……”

话没说完,李丽忽然“咦”了一声,往他这边靠了靠。一股廉价的、甜腻的香水味混着酒气,冲进陈勇鼻子。他皱了皱眉。

“你看,”李丽伸出手指,直直点着电视黑屏,“刚才电影里,阿忠和丽丽在街上吵架那段,他们背后……巷子口是不是站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就一闪过去了。”

陈勇心里咯噔一下。他记得那镜头。雨夜,幽暗的巷子,情侣吵得不可开交,镜头扫过潮湿的墙角,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脸看不清楚,但就觉得那影子是“盯”着镜头的。当时他后脖子就有点发凉。

“你看花眼了。”他声音有点干,伸手去拿最后一罐啤酒,抠开拉环,泡沫溢出来,弄了一手。

“没看花。”李丽扭过头看他,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有点怪,“那女的……穿的是红旗袍,暗红色的,盘扣,头发挽着……对吧?”

陈勇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下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往上冒的寒气。“电影里女鬼不都那德行?”

“不是。”李丽的声音低下去,凑得更近,气息喷在他耳朵上,湿湿热热,却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是说……那女的,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他妈胡扯什么!”陈勇猛地往后一缩,撞在沙发背上,声音拔高了,在过分安静的屋里显得刺耳。“鬼片看多了,脑子看坏了!”

李丽没被他吓到,反而咯咯笑起来,身体软软地靠回沙发另一头,曲线在睡衣下起伏。她眯着眼,像是回忆,又像琢磨什么有趣的事。“真见过……我想想……哦,对了,昨晚,电梯里。”

“叮”一声,极轻,却像根针,猝然扎进陈勇的耳膜。他手指一颤,啤酒罐差点脱手。

昨晚,他们应酬完回来,都快一点了。电梯老旧,上升时嘎吱作响,灯光惨白,忽明忽暗。他和李丽进去,李丽喝得有点多,挂在他身上,手不老实,还说自己逼痒,出水了。他烦,推开她。电梯门缓缓合拢,就在合拢到只剩一条缝的瞬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外面昏暗的走廊上,似乎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女人,一动不动,脸朝着电梯里面。

当时他心跳空了一拍,但门关上了,电梯开始上升。他以为自己眼花,或是醉了。李丽那时正嘟囔着什么,好像没看见。

“你……你也看见了?”陈勇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有点飘。

“看见啦。”李丽说得轻松,甚至带了点笑意,“就站在外面,直勾勾地,看着咱俩。那旗袍,那头发,跟电影里那个,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楼上哪个新搬来的小媳妇儿,大半夜穿成这样,够骚的。”她说着,还舔了舔嘴唇,眼神斜瞟过来,意有所指。

陈勇却一点歪心思都没有。他只觉得冷,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慢慢爬上来,缠紧。他猛地想起电影里的情节,那些被红衣女鬼缠上的人,一个个死得凄惨无比,开膛破肚,血流成河。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闪:滚落的人头,拖出来的肠子,被高跟鞋踩烂的眼珠……

“别说了!”他低吼一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瞪着李丽,想从她脸上找出恶作剧的痕迹。可李丽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那笑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点模糊,有点……不像她。

屋里死寂。落地灯的光圈似乎更暗淡了,边缘融进黏稠的黑暗里。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往常夜里总能听见的远处马路车流声,此刻也消失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个房间,还有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安静。

陈勇受不了这安静,他需要声音,任何声音。“我……我去撒尿。”他撑着沙发站起来,腿有点软。

卫生间在客厅另一头,要穿过一小段短短的走廊。廊灯没开,尽头是浓得化不开的黑。他摸着墙往前走,手指碰到冰凉的墙壁,觉得那黑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看着他。电影里那些血腥镜头又涌上来,他仿佛看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就贴在对面墙上,无声无息。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卫生间,反手“砰”地关上门,按下锁扣。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他背靠着门,大口喘气,抬起头,正对着洗脸池上方的镜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头发被冷汗打湿,一绺绺贴在额头上。像个鬼。

他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猛泼在脸上。水很凉,刺激得他一哆嗦。他双手撑在池子边缘,低着头,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瓷面上,嘀嗒,嘀嗒。

过了好一会儿,狂跳的心才慢慢平复一点。他扯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抬起头,再次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恢复了一点人色。

他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开门出去。

就在手指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刹那,他的动作僵住了。

眼角的余光,在镜子里,他刚刚离开的那个位置——洗脸池前,他身后的那片空间,似乎……多了一道影子。

一道模糊的,暗红色的影子。

陈勇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冻住了。他脖子僵硬,一点,一点,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什么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和门后挂着的拖把。

是眼花。肯定是眼花。刚才被李丽那疯婆子说得心里发毛,自己吓自己。

他这么告诉自己,用力吸了口气,拧开门锁。门轴发出轻微的一声“吱呀”。

客厅的灯光透进来,比卫生间里明亮些。他走出去,反手带上门。

李丽还坐在沙发上,姿势都没怎么变。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看他,脸上还是那种古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完全不是平时的样子。

陈勇避开她的目光,走回沙发边,却没坐下。他站在那儿,觉得屋子里比刚才更冷了,一种阴湿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他搓了搓胳膊。

“撒个尿这么久?”李丽问,声音轻飘飘的。

“嗯。”陈勇含糊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电视黑屏,扫过窗户,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没有红色。什么都没有。可那种被什么东西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芒在背。

他走到窗边,想拉开窗帘看看外面,透透气。手指刚碰到厚重的绒布帘子,李丽的声音又响起来,不高,却清清楚楚钻进他耳朵。

“老公,”她说,语调平平的,“她还在。”

陈勇手指一颤。“谁还在?”

“电梯里那个女的呀。”李丽说,甚至带着点笑意,抬起手,指向电视,“就电影里那个,穿红旗袍的。”

陈勇的呼吸停住了。他慢慢转过身,顺着李丽手指的方向看去。

电视屏幕是黑的,像一口深井,倒映着房间里模糊扭曲的景象——沙发,茶几,落地灯,还有他和李丽的影子。

“你……胡说什么……”他声音发干,每个字都吐得艰难。

“我没胡说。”李丽收回手,交叠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脸却还是朝着电视方向,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像是真的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她一直跟着我们呢,从昨晚就跟着了。刚才你上厕所的时候,她就站在那儿……”她抬手指了指陈勇刚才站过的,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空地。

陈勇的腿开始发软。他死死盯着那片空地。光滑的瓷砖地板,在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什么都没有。

“你疯了……”他喃喃道。

“我没疯。”李丽终于转过头来看他,脸上是一种近乎天真的神情,眼神却空洞洞的,没有焦点。“你看不见吗?她现在就……”她的目光平移,越过了陈勇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嘴角慢慢向上弯起,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她就站在你后面呀。”

嗡的一声,陈勇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断了。

极致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他不敢回头。他全身的肌肉都僵死了,血液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去,留下一片冰凉的麻木。他能听见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能听见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磕碰。

不,不能回头。电影里说过,不能回头。回头就会被……

可李丽还在看着他身后,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扭曲,眼睛里却慢慢涌上一种狂热的光彩。她看得那么专注,那么认真,仿佛真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正与她无声交流。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落地灯的光似乎又被吞噬掉一圈,黑暗从四周挤压过来。温度更低了,呵出的气变成淡淡的白雾。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陈勇僵立着,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冰凉地贴在皮肤上。他想尖叫,想逃跑,可喉咙被堵死了,脚像生了根。

然后,他看见李丽的嘴唇动了。

没有声音。但他看清了她的口型。

她在说:“她……在……对……我……招……手……呢……”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勇混沌的恐惧,也劈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枷锁。

“啊……!!!”

一声凄厉嚎叫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转过身,面向自己身后的那片虚空。

什么……都没有。

只有墙壁,挂着俗气风景画的墙壁。画框在昏暗光线下投出斜长的影子。

是空的。

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被愚弄的暴怒同时冲上头顶。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球布满了血丝,猛地扭回头,瞪向沙发上的李丽,嘶吼道:“你耍我?!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李丽依旧坐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愕和……恐惧。似乎刚才被什么东西附体了,现在才恢复正常。

她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地盯着陈勇——不,是盯着陈勇的身后,他刚刚转回来的那片区域。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她的脸色在昏黄灯光下,迅速褪成一种死人的青灰。

陈勇的怒骂卡在喉咙里。一种比刚才更冰冷、更粘稠的恐惧,顺着脚底板猛地窜了上来,瞬间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

李丽在看什么?她到底在看什么?

他不敢再转身了。他死死盯着李丽的脸,看着她眼中倒映出的景象——那不再是空洞,而是映出了……一个模糊的、红色的轮廓,就贴在他身后,极近极近的地方。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正缓缓拂过他的后颈。带着陈年的灰尘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香。

李丽的瞳孔开始放大,涣散。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筛糠一样。她抬起一只手,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陈勇,指向陈勇的身后,嘴唇翕动,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她……她……摸……我……”话音刚落,李丽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狠狠撞击在胸口。她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被液体堵塞的怪响,眼睛、鼻子、耳朵里,突然涌出大量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

“丽丽!”陈勇失声惊叫,下意识想要冲过去。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

因为他看见,李丽身上那件丝绸睡衣,从领口开始,毫无征兆地、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口子。不是被撕开,更像是被一把极端锋利、极端冰冷的东西,轻轻划开。裂缝笔直向下,划过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划过平坦的小腹……

皮肤随着裂缝翻开,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组织和黄色的脂肪。没有血立刻喷出来,那些肌肉和脂肪的切面光滑得诡异,微微蠕动着。

紧接着,第二道裂缝出现了,与第一道交叉。然后是第三道,第四道……

嗤……嗤……嗤……

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闻的,像是利刃划过紧绷绸缎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响起。李丽的身体像是成了一张被无形之手肆意裁剪的布料,睡衣化作片片蝴蝶般的碎片飘落,底下的皮肉被切割成无数整齐的、大小不一的方块。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像样的惨叫,只是喉咙里不断涌出血沫和那种“咕噜”声,眼睛瞪得滚圆,直直地、绝望地瞪着天花板,身体随着切割的节奏一下下抽搐。

血,这时才像终于反应过来的喷泉,从无数整齐的方块切面里狂涌而出。不是喷溅,是流淌,是漫溢,浓稠的、温热的血浆瞬间浸透了她身下的沙发,又顺着沙发边缘滴滴答答淌下来,在浅色的瓷砖地板上积成一滩迅速扩大的、粘腻的红色水洼。浓烈的血腥味轰然炸开,充斥了整个房间,令人窒息。

陈勇呆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妻子的身体在他面前被凌迟般肢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感觉都离他远去,只剩下眼前这铺天盖地的、蠕动的红。

切割停止了。

李丽的身体已经不成人形,变成一堆勉强堆叠在一起的、边缘整齐的肉块。鲜血还在流淌。

然后,陈勇看见,在那堆破碎的血肉之上,沙发靠背的阴影里,一点暗红色,缓缓“浮”了出来。

那是一件旗袍。暗红色的,丝绸质地,在昏光和血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盘扣扣得一丝不苟,下摆绣着繁复的、颜色更深的缠枝花纹。

旗袍是空的。但它“立”在那里。

紧接着,旗袍的袖口和裙摆下,缓缓“渗”出了惨白的颜色。那是女人的手臂和小腿,皮肤是死人的白,毫无血色,上面布满了深褐色的、像是水渍又像是尸斑的痕迹。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脚,轻轻踩在了浸满血泊的沙发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旗袍的领口上方,依然空空荡荡。没有头,没有脸。

但陈勇能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充满恶毒恨意的“视线”,正从那空荡荡的领口里射出来,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他想跑。可脚像被钉死在地板上,那摊粘稠温热的血已经漫过来,浸湿了他的拖鞋,冰冷粘腻的触感透过袜子传到脚底。

他想叫。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轻响,所有的声音都被恐惧攫取、捏碎。

那无头的红衣身影,缓缓地、优雅地,从沙发血泊上“飘”了下来。是的,飘。她的脚似乎没有动,但暗红色的旗袍下摆微微拂动,就那么平移到了地板上,站在那滩血泊中央,面对着他。

然后,她抬起了一只惨白的手。手指纤细,指甲却是乌黑的,长得有些畸形。那只手,对着陈勇,轻轻地,招了招。

一下。

又一下。

像是在呼唤他过去。

又像是在打招呼——就像李丽最后说的那样。

陈勇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无边的黑暗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

在他彻底失去知觉前,他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那双红色绣花鞋,踩在粘稠血泊里,发出的轻微、湿漉的——

“吧嗒”。

……

几天后,接到邻居投诉恶臭的警察撬开了这间公寓的门。

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几乎形成了实质的屏障。经验丰富的刑警也忍不住当场呕吐。

客厅如同一个屠宰场。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墙壁、天花板、家具……大部分已经变成深褐色。一具女性尸体以难以置信的方式被切割、堆放在沙发上,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利器。法医初步判断,那些切割面光滑得匪夷所思,绝非普通刀具所能为。

男性户主陈勇倒在沙发不远处的地板上,同样浸在大量干涸的血泊中。他双眼圆睁,面目极度扭曲,仿佛死前看到了超越想象的恐怖景象。法医检查后确认,他体表无致命伤,但心脏破裂,是活活吓死的。

现场勘查没有找到外人闯入的痕迹。所有门窗反锁。那晚的电梯监控只拍到他们夫妻俩进入,再无人出入他们所在的楼层。走廊监控有一段难以解释的雪花干扰,时间就在他们进入电梯后不久。

案子成了悬案,卷宗里塞满了现场那些令人极度不适的照片和法医充满困惑的报告。只有一点,在两个死者之间地板上那片最浓稠的血泊边缘,鉴证人员发现了一个模糊的、浅浅的印痕。

不太完整,但大致能看出,那像是一个女人高跟鞋的鞋尖。

暗红色的。

后来,这栋楼的住户在深夜独自乘坐那部老旧电梯时,偶尔会听到极轻的、若有若无的女人哼唱声,不成调子,幽幽怨怨。有时电梯门打开,外面昏暗的走廊灯光下,似乎会有一个穿暗红色旗袍的女人背影,一闪而过。但没人看得清她的脸。

再后来,有个半夜喝醉回来的租客,在电梯里遇到了一个穿红睡衣的艳俗女人,女人喝得更多,对他搔首弄姿。电梯门关上的刹那,租客醉眼朦胧,似乎看见女人身后的电梯内壁上,模糊地映出了一个穿着暗红旗袍的无头身影,紧紧贴在女人背后,一只惨白的手,轻轻搭在女人的肩上。

电梯缓缓上升,指示灯的数字一格一格跳动,像计数着无法安息的亡魂。

那血红的光,在深夜里,幽幽地亮着。

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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