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老公压在我身上时,我睁眼看向窗外,发现玻璃外贴着一张灰白的脸。
它的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正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交合的部位。
“看什么这么入神?”老公喘着粗气,汗滴在我脖子上。他动作没停,反而更用力了,他以为我走神,这让他很不爽。
我喉咙发紧,手指掐进他后背:“窗……窗外有东西。”
他扭头瞥了一眼,又俯下来吻我脖子:“啥也没有,别自己吓自己。”
但那张脸还在。离玻璃更近了,鼻子压成扁平的肉块,嘴角咧到耳根。没有嘴唇,只剩两排黄黑的牙。它似乎在笑。
我猛地推开老公,扯过被子裹住身体。老公骂了句脏话,光着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头出去。
“操,真啥也没有啊。”他摸了摸窗台,“连个鸟屎都没有。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缩在床头,死死盯着窗户。现在那里确实空了,只有对面楼的灯光。可刚才那张脸真实得可怕——灰白的皮肤,像在水里泡胀了的尸体,特别是那双黑窟窿般的眼睛,我看得一清二楚。
“它刚才就在那儿,”我声音发抖,“一张男人的脸,像死人一样。”
老公不耐烦地系上睡袍带子:“这他妈是六楼,外面连个阳台都没有,蜘蛛人都爬不上来。别胡思乱想了,睡觉。”
他倒头就睡,鼾声很快响起。我整夜没合眼,开着所有灯,直到天光亮起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从那晚起,我开始看见它。不是每天,但越来越频繁。
有时是在浴室淋浴时,一抬头,它就站在毛玻璃门外,一动不动。有时是下班回家开门的瞬间,眼角瞥见楼梯拐角有片灰影闪过。
最可怕的是那次半夜醒来,发现它就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老公。我吓得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它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轻轻划过老公的脖子。
老公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翻了个身。它缓缓转向我,黑窟窿般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满意,然后像烟一样消散了。
我试过告诉老公,但他总觉得我精神紧张。“你就是看太多恐怖片了,”他一边刷手机一边说,“要不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邻居们也帮不上忙。有次我鼓起勇气问楼下保安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他笑嘻嘻地说:“美女,除了你老公,还有谁大半夜会来找你啊?”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我差点想告诉他,那张脸我在新闻里见过。大概半年前,本地有个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专挑独居女性下手,先奸后杀,然后分尸吃肉,手段极其残忍。最后被抓时,他一脸平静地承认了所有罪行,说他就喜欢屠宰女人。被判死刑后,他在监狱里用牙刷捅穿了自己的喉咙。新闻报道过他的脸——正是我看到的这张。
但谁会信呢?一个已经死了的强奸杀人犯,变成鬼来找我?而且他似乎对老公更感兴趣。
事情在周五晚上彻底失控。
老公喝得烂醉回家,我扶他上床。他满身酒气,嘴里嘟囔着脏话。我正要转身,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
“装什么清高,”他把我拽回床上,“老子养着你,碰一下都不行?”
这是我们婚姻的常态。他挣钱多,觉得我的身体是他的所有物。我早已习惯,但今晚不同——因为我看见它又出现了,就站在卧室门口,黑窟窿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公抓我的手。
“放开,”我挣扎着,“它又来了!”
老公嗤笑:“又来这套?行啊,让它看着,看我怎么干你。”
他打我。我拼命反抗,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在这时,台灯突然爆裂,房间陷入黑暗。老公骂了句,动作停了一瞬。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我清楚地看到它已经移到床边,灰白的手伸向老公的后颈。
“不!”我不知道是在对谁喊。
老公愣了一下,随即更愤怒了:“还敢叫?这么不情愿?”
他突然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我身上弹开,捂着脖子在床上打滚:“什么东西咬我!”
我趁机滚下床,缩在墙角。黑暗中,老公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撕扯。我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地打开灯。
老公瘫在床上,脖子上一圈乌青的手印,像是被人活活掐过。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刚才是谁?谁掐我?”
我指向门口:“是它。那个死了的强奸犯。他一直在这里。”
这次,老公终于信了。因为他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手印,也看见了我眼中不是装出来的恐惧。
第二天一早,我们通过朋友介绍联系了张法师。他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穿着普通的夹克,看起来更像是个会计。但他一进我们家门,脸色就变了。
“好重的怨气,”他站在客厅中央,闭眼感受了一下,“是个横死的,很凶。最近是不是总感觉阴冷,做噩梦,电器莫名其妙失灵?”
我连连点头。还没等我说那鬼是谁,张法师就在每个房间里转了,最后他停在卧室门口:“就在这里。它把这里当巢穴了。”
“为什么找上我们?”老公问,声音还有些发抖。
张法师看向我:“一般来说,这种恶鬼会找阳气弱的人附身。但这个是特别的——他生前是性犯罪者,死后也对男女之事有执念。你们夫妻亲密时产生的能量,特别是其中夹杂的恐惧和痛苦,是它最好的养料。”
我恍然大悟。它每次出现,都是在老公强迫我的时候。它不是在看我——而是在“享受”那种暴力与恐惧。
“能除掉吗?”我问。
张法师从包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在卧室四周:“试试看。今晚我布阵,你们照常睡觉。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画的圈。”
他在卧室中央用朱砂画了个圆圈,让我们坐在里面。又取出几张黄符,贴在窗户和门上。最后,他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盘腿坐在圈外。
夜幕降临。我和老公坐在圈里,背靠背。他难得地握住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对不起,”他低声说,“以前那样对你。”
我没说话。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义了。
午夜时分,温度骤降。明明关着窗,窗帘却开始无风自动。贴在门上的黄符突然自燃,瞬间烧成灰烬。
张法师睁开眼:“来了。”
卧室的灯闪烁几下,彻底熄灭。只有香炉的三点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整个空间都被扭曲了。
老公突然抽搐起来,眼睛翻白,嘴里发出低吼。我想抓住他,却被一股力量推开。
“它想附身!”张法师喝道,“按住他!”
我扑上去死死抱住老公。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黑暗中,我隐约看到一团人形的黑影正从天花板缓缓降下,黑窟窿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张法师念咒语的速度加快,手中的桃木剑直指黑影。香炉里的香突然烧得极快,烟柱笔直上升,与黑影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影发出无声的咆哮——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种纯粹的恶意几乎让我晕厥。它猛地扑向张法师。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张法师的桃木剑刺穿黑影,但黑影并没有消散,反而顺着剑身缠上他的手臂。法师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像是被冻僵了。老公在我怀里剧烈挣扎,指甲抓破了我的胳膊。
我看见张法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珠在空中形成诡异的图案,印在黑影上。这次,黑影真的发出了声音——一种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哀嚎。
房间里的东西开始狂飞乱撞。台灯砸在墙上,玻璃碎片四溅。衣柜门砰砰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想破门而出。最可怕的是床垫,它像活物一样起伏,棉絮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黑影在血雾中扭曲变形,那张灰白的脸时隐时现。黑窟窿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类似恐惧的情绪。
张法师又掏出一把铜钱,撒向黑影。铜钱在空中自动排列成八卦形状,发出耀眼的金光。黑影被金光笼罩,开始像蜡一样融化。
最后的时刻,它突然转向我。那张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认命的表情,黑窟窿的眼睛似乎在对我说:你赢了,但这种事永远不会结束。
然后,它彻底消散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房间里一片狼藉,但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老公瘫软在我怀里,呼吸逐渐平稳。张法师靠在墙上,脸色苍白,道袍被汗水浸透。
“它到底是什么?”我问。
张法师摇摇头:“横死之人的凶气所化。这种罪犯死后通常直接下地狱,但极少数太过凶狠的,会滞留在人间。它以人类的负面情绪为食,特别是与性有关的暴力和恐惧。你们夫妻间的问题,正好给了它可乘之机。”
我沉默了。老公也低着头,不敢看我。
张法师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卧室:“房子干净了,但你们之间的问题,还得自己解决。”
这件事过去后,我和老公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他不再强迫我,甚至开始学着尊重我的意愿。有时深夜醒来,我还会下意识看向窗户,但那里只有城市的灯光。
我把经历告诉了最好的闺蜜,她吓得差点报警。但就像所有都市怪谈一样,这件事渐渐被添油加醋,变成了好几个版本在朋友圈流传。有人说是个冤死的鬼,有人说是被奸夫淫妇毒杀的男人。最离谱的版本说那是一栋鬼楼,每隔几年就要献祭一个女性。
只有我知道真相——那个死刑后化为恶鬼的强奸杀人狂,如何在我们卧室里汲取养料。但我从不纠正那些传言。毕竟,每个都市怪谈都需要一点神秘感。
如今夜深人静时,我偶尔还会想起那张灰白的脸和黑窟窿的眼睛。然后转身抱住身边熟睡的人,庆幸自己还活着。
这座城市又多了一个怪谈,而我知道,有些恐怖就藏在最平常的生活里,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次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