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救生艇甲板上橙黄色的灯光驱散了一片黑暗。这里是旅客禁止进入的地方，周围没有人，也很安静。北冰洋的寒风裹挟着寒意呼啸而过，秦念斜倚在游轮围栏上，黑色大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既然来了，还不现身吗？”秦念的声音被风带到了另一个人的耳边，“我都说了只有我一个人，你还不信？”
黑暗中没有动静。
他看见空无一人的转角，那里被阴影笼罩，“齐岁在主厅处理更重要的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侍者打扮的身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在黑暗中格外阴沉。千面避开所有监控，躲在了黑暗中，没有想到才看过去一眼，就被秦念发现了。
“是安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秦念轻笑一声，他的长发编成辫子搭在前胸，额角细碎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凌乱：“怎么会？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站在监控死角安也看不见你。我刚刚只是随口猜的，没有想到你真的在啊。”
“果然是你！”千面猛地向前一步，跨过黑暗，站在了橙黄色的灯光下，也暴露在了监控之中。
他举起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秦念眉心，“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那个女人合作的！现在孤身一人引我过来，就这么自信我不会杀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千面激动的喊声被寒风带到深海深处，被枪指着的秦念反而放松地靠在围栏上，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明明此时处于劣势的是秦念，但看起来，反而是千面更加被动。
“好啊，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有了观众的疑问，秦念的表达欲占据了上风，“黑曜石宴会那次，我和安达成了合作。至于现在的计划……”
秦念缓缓将双手放在前面可以看见的地方，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千面盯着秦念示弱的动作，心中的警惕却直线上升。
太诡异了，他到底要干什么！？手中不拿任何武器，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难道秦念真的以为光靠一张嘴就能说服他吗？
但秦念现在看起来确实人畜无害，也毫无还手之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听听他要说什么呢？
“原本奥利文告诉大众的也是谎言，说所有实验、控制都是埃德蒙特一人所为，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但在我的剧本中，真相并非如此。”
千面眯起眼睛，枪口纹丝不动。
“真相是，这对父子本就是一丘之貉。奥利文为了夺权，不惜利用深泉集团的继承人——也就是可怜的我，把脏水全泼给埃德蒙特。后来事情闹大，他们又狼狈为奸，决定用新的事件转移视线，同时对盟友下手。”
“比如，雇佣暗网杀手‘千面’，谋杀深泉集团的董事长和继承人。”秦念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样？这个剧本精彩吗？你杀了我的父亲，现在又用枪指着我，这些都被监控记录得清清楚楚。”
千面冷笑一声：“所以呢？你死在我的手上，我换个身份照样逍遥自在。就为了在舆论上钉死那对父子，值得搭上性命？”
他一步步向前逼近，停在了距离秦念三步之外。
“你他妈到底是个疯子还是什么？”
是的，这个剧本确实在舆论上压死了那父子俩。只要师出有名，那么在这艘孤立无援的维多利亚号上，让埃德蒙特背后身中八枪畏罪自杀都可以。
可这又怎么样，只要秦念死了，这些布局又有什么意义？
“秦昭是你杀的？”千面突然问道。
“当然不是，”秦念轻笑道，“是我家那位动的手，他似乎，比我更讨厌秦昭。”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被枪指着的秦念竟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死亡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你到底……”就算是一开始对秦念抱着绝对杀心的千面也无比的困惑，“已经准备好去死了？为了这个计划值得做到这种地步？”
秦念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没有立刻上前与他搏斗，也没有突然拿出武器。他就像是给千面下达命令：“为了让剧本更加完整，你可以开枪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他们是一伙的一样！
但千面不会因为秦念的话语动摇他的想法，这个人三番两次地利用他，破坏他的任务，不把他杀了难道留到过年吗？
枪口下移对准心脏，千面不想让秦念立刻死掉，他还想多看看这个人在临死前狼狈的样子。
“直播开始了！”
随着约定时间的到来，漆黑的直播间准时亮起。
画面中，维多利亚号的金色大厅在镜头下熠熠生辉，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将整个空间镀上一层梦幻的色彩。弹幕瞬间停滞了一秒，随即爆发式增长。
镜头切换得很不专业，不是太远，就是视角太高。唯独舞台正前方的机位异常清晰，将巨大的电子屏幕和舞台拍摄的清清楚楚。
【这拍摄角度太诡异了，感觉像是在偷拍。等等，这个视角不会是监控！现场的人不会不知道自己在被直播吧？】
【快看前排！那是埃德蒙特！这个恶魔居然还敢出席！】
镜头扫过前排贵宾席，埃德蒙特·聂克斯那张威严的面孔一闪而过。他正优雅地品着香槟，庆祝计划的顺利进行，浑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千万双眼睛注视着。
直播开启没有一会，大厅现场就发生了变化。
作为维多利亚号的所有者，南闻安走上了舞台，在聚光灯下，他笑容可掬：“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维多利亚号的首航晚宴……”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在不长的讲话过后，他说道：“今天，我也为各位来到维多利亚号首航的贵客们准备了最为精彩的节目。接下来，就让我们把舞台交给‘侦探女王’诺依·聂克斯小姐！”
诺依·聂克斯？那个和警方混在一起的聂克斯家的小女儿？
侦探这个职业，放在普通人眼中，确实是代表着真相与正义，备受推崇。但在他们这些资本眼中，这就是一个没有前途，也算不上体面的职业。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埃德蒙特手中的香槟杯突然一顿，酒液在杯中剧烈晃动着，他猛地转向身旁的奥利文，却只看到儿子同样困惑的表情。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让诺依上台表演，她能表演什么？而且这些安排，居然没有人提前告知他。
“南董，”埃德蒙特压低声音，他看着向他走来的南闻安，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需要一个解释。”
南闻安还是笑得一脸和善，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哎，那不是因为诺依小姐特意嘱咐过嘛，要给您一个惊喜，我这才没有告知你们。”
埃德蒙特冷哼一声，将视线投向了舞台上方，语气不善：“我倒要看看她能给我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