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平壤城沉浸在虚妄的狂欢与躁动的期待中时,高句丽与大唐接壤的边境地带,早已是人间地狱。渊盖苏文政权刻意纵容甚至鼓励的暴力,如同失控的野火,在边境线上肆意蔓延,将无数大唐子民卷入血海深渊。
一、 边村劫烬
距离边境线不到三十里,一个曾经安宁祥和的大唐村落,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与冲天的黑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压过了初冬原本清冷的气息。
村口的泥土路上,倒伏着几具村民的尸体,男女老幼皆有。一位老翁蜷缩在自家坍塌了半边的茅草屋前,胸口插着一支粗糙的高句丽箭矢,鲜血浸透了身下的冻土,早已凝固发黑。他浑浊的双眼圆睁着,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把用来耙草的农具。
村子里,哭喊声与狂笑怪叫声混杂。几名高句丽骑兵,穿着杂色的皮甲,脸上带着杀戮后的兴奋与残忍,正挥舞着带血的马刀,追逐着四散奔逃的村民。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踉跄着跑向村后的树林,却被一名骑兵轻易追上。雪亮的刀光闪过,母亲惨叫一声扑倒在地,怀中的婴儿摔落在冰冷的土地上,发出微弱的啼哭。那骑兵看也不看,调转马头,又冲向另一个目标。
另一些士兵则专注于劫掠。他们踹开尚且完好的房门,将里面稍微值钱些的物件——半袋粮食、几匹粗布、甚至一口铁锅,都抢夺出来,挂在马背上。稍有反抗,便是一刀。村中唯一一口水井旁,躺着几具被杀害的村民尸体,井水已被鲜血染红。
一处较大的院落里,几十名幸存的老弱妇孺被驱赶到一起,瑟瑟发抖地挤成一团。他们脸上布满恐惧和绝望的泪水,男人们大多已经倒在抵抗的路上或最初的屠杀中。一个高句丽小头目,用生硬的汉语夹杂着高句丽语,狞笑着宣布他们的命运:“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莫离支大人的奴隶!听话的,或许能活命!不听话的,就地处决!”
他随手从人群中拽出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少年吓得浑身僵直,连哭都哭不出来。“你,还有你,你!”小头目又点出几个看起来还算健壮的妇女,“跟我们走!剩下的老废物,自己想办法去平壤!走不到的,就死路上吧!”
马蹄声再次响起,带着抢来的财物和掳掠的人口,高句丽骑兵呼啸而去,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废墟和零星压抑的、失去了亲人的哀泣。寒风卷着灰烬和血腥气,在这片曾经的家园上空盘旋,如同亡魂的呜咽。
二、 奴市哀鸿
被掳的唐民,命运更为凄惨。在靠近边境的一个高句丽人控制的集市上,一个临时的“奴隶市场”已然形成。这里没有牲畜的嘶鸣,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偶尔响起的皮鞭声。
数十名大唐边民,无论男女老少,都被用粗糙的麻绳捆绑着串联在一起,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到一块空地上。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身上带着伤,冻得嘴唇发紫,眼神麻木而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一个高句丽税吏模样的人,正拿着皮鞭,挨个检查这些“货物”。他粗暴地掰开一个老人的嘴,看看牙齿,又用力捏了捏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测试其力气,然后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大声报出一个低得可怜的价格——可能只相当于几只羊的价钱。
周围聚集了一些高句丽的平民、小地主或是低级军官,他们对着这些唐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仿佛在挑选牲畜。
“这个女的,虽然瘦了点,带回去还能干活。”
“那个老的,没用,白送都不要。”
“这几个小子,看着还行,送到矿上去,应该能挖几天矿。”
交易在冷漠和残酷中进行。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自己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因为饥饿和寒冷哇哇大哭。一个买主走上前,看了看那母亲,又嫌弃地看了一眼哭闹的孩子,对卖家说道:“只要大的,小的太吵,不要。” 那母亲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绝望的光芒,死死抱住孩子,跪地哀求,却被卖家粗暴地一脚踢开,强行将母子分离。孩子的哭声和母亲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市场上空回荡,却引不来丝毫怜悯,只有旁观者麻木或厌烦的目光。
三、 祭旗血祭
在一处高句丽边境军镇的校场上,气氛则更加肃杀和血腥。为了激励士气,也是为了进一步向大唐示威,一场公开的“祭旗”仪式正在举行。
校场点将台前,竖立着一面硕大的、绣着高句丽某种图腾的军旗。军旗下方,跪着十几名被俘的大唐边军士兵和敢于抵抗的唐民。他们被剥去了外衣,在寒风中冻得浑身青紫,身上布满鞭痕和伤口,但大多数人依旧倔强地昂着头,眼中是刻骨的仇恨与不屈。
一名高句丽主将,全身披挂,站在点将台上,声嘶力竭地宣读着所谓的唐军“罪状”和渊盖苏文的“讨唐檄文”,极力煽动着台下集结士兵的仇恨与战意。
“……唐寇侵我疆土,杀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便以这些唐狗之血,祭我战旗,佑我大军,旗开得胜,尽屠唐寇!”
“杀!杀!杀!” 台下的高句丽士兵发出狂热的呼喊,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十几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走上前,举起手中的鬼头大刀。雪亮的刀光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划出刺眼的弧线。
噗嗤!噗嗤!
利刃砍断骨骼的闷响接连响起,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冰冷的土地,也染红了那面狰狞的战旗。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无头的尸体颓然倒地。
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校场。台下的高句丽士兵发出更加疯狂的欢呼,仿佛这残忍的血祭真能给他们带来胜利的祝福。
消息如同带着血腥味的寒风,迅速传回大唐境内。那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惨案,那被蹂躏的村庄、被奴役的同胞、被残忍杀害的将士,彻底点燃了大唐上下同仇敌忾的怒火。最后一丝和平解决的幻想,在这些无情的暴行面前,彻底粉碎。
辽东的戾气,已浓稠得化不开。而来自大唐的、更加炽烈磅礴的复仇烈焰,也已在西边天际积聚,即将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狼烟,已不再是预警,而是不死不休的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