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一看，是楚慕麟。
“喂？”
“我让叶辉去接你。今天晚上回妈那儿吃饭。别迟到。”
一听要见婆婆，蒋枣枣脑门一紧。
这婆婆，打心底就没待见过她。
六年前结婚时她穿婚纱站在门口，范茉莉连门都没让她进。
硬是让楚慕麟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说要“看看这姑娘是不是真心实意”。
那之后的六年，每一次见面都像打仗。
蒋枣枣记得有一次她发烧到39度，还在厨房给全家人包饺子。
范茉莉坐在客厅嗑瓜子，笑着说。
“哟，还挺敬业，装贤惠也要有个度。”
当年范茉莉就不赞成这门亲事。
她公开说过“蒋家姑娘出身一般，学历普通，写点小说就觉得自己是才女，配不上我们楚家”。
要不是蒋枣枣生了儿子，楚家香火有了继承人，怕是连婚礼都不想办。
过去六年，她俩没少掐架，范茉莉喜欢当着外人面贬低她。
“我家儿媳啊，就是个宅女，除了写点没人看的小故事，什么都不会。”
而蒋枣枣也不惯着，每每针锋相对。
“妈，您要是真觉得我哪儿都不好，不如让阿慕再找个您满意的？”
后来，蒋枣枣干脆不登门了。
范茉莉也明着说。
“我眼不见为净，她不来最好，省得我心里堵得慌。”
这次签离婚协议书，除了那个女的搅和，范茉莉暗地里也没少推波助澜。
蒋枣枣曾无意中听到楚慕麟和朋友的通话。
“妈的意思是，早点离了清净，她受不了一个‘不安分’的儿媳。”
她还托人打点律师，暗示“孩子必须归楚家”，甚至私下给蒋枣枣打电话说。
“你要是识相，就别争抚养权，否则，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一想到晚上要见她，蒋枣枣心里直打鼓。
那老太太心狠手硬，今晚这顿饭，八成是要兴师问罪。
可她又能怎么办？
孩子还在她手里，她不想硬碰硬，至少现在不行。
她在屋里刚码完几章新书，手腕有些酸，伸了个懒腰。
窗外天色渐沉。
她看了眼时间，准备下楼。
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声响。
蒋枣枣起身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看见叶辉已经站在车旁。
她懒得打扮，反正就吃顿家常饭，没人指望她光彩照人。
随手套上平时最爱的那件灰色连帽运动服，头发简单扎成马尾。
上车时，目光扫过后座，看见一个精致的礼盒。
“这是老板让带的，说是给老夫人的见面礼。”
叶辉替她关上车门。
“老字号点心，限量款，配了红木礼盒，很贵重。”
蒋枣枣在心里冷笑。
楚慕麟这人，倒是挺会收买人心。
他知道她向来不爱准备这些虚礼，也清楚婆婆最吃这一套。
提前备好，既显孝心，又让她免于尴尬。
可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问叶辉。
“阿慕不去？他今晚不是说要回来的吗？”
叶辉点点头。
“老板临时有个紧急会议，集团层面的，开完还得处理几份文件，估计得晚点。但他交代了，会尽快赶过去，叫我先送您过去。”
蒋枣枣在心里叹气。
这开场，简直是地狱模式。
车子驶出城区，沿着蜿蜒的乡间小路前行。
范茉莉的老宅坐落在城郊交界处的一片静谧村落里。
蒋枣枣刚下车，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清脆欢快的笑声。
那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楚冬邺。
这小子，玩得还挺开心啊，她心里嘀咕着。
可一迈进院子，她脚下一顿。
远远地，她看见宋窈也站在那儿，正弯着腰逗弄楚冬邺。
宋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视线撞上蒋枣枣的那一瞬间，眼神明显一滞。
楚冬邺察觉到宋窈突然停下了动作。
下一秒，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他几步冲过去。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早说过，再也不想看见你？”
蒋枣枣站在原地。
“我来是接你回家的。”
范茉莉冷眼站在边上盯着，蒋枣枣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波动，不敢轻易发作。
“我才不回去！”
楚冬邺猛地甩开她的手。
“我要陪窈窈阿姨玩，你快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往宋窈那边跑，一头扎进她怀里。
蒋枣枣嘴角轻轻一扬。
她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走近几步后，她轻声叫了句：“妈。”
范茉莉缓缓转过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哟，这可稀罕了，今儿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破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蒋枣枣差点绷不住笑出声。
“妈，这是给您带的礼物，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范茉莉斜睨了一眼她手中拎着的礼盒，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她摆了摆手，转头便看向宋窈。
“窈窈，听说慕麟前段时间，给你们公司投了笔钱？”
宋窈扫了蒋枣枣一眼。
“阿姨，本来我真的不想麻烦慕麟哥的……可原先投资人太欺负人了，处处卡我，我实在没办法，才……才厚着脸皮去找他帮忙。”
范茉莉一听，立刻心疼得不得了，抬手就握住宋窈的手。
“你这丫头，这么拼干嘛？阿姨手上正好有点闲钱，改天直接打给你，不用再麻烦慕麟！”
“再说了，你喊他一声哥，以后有事直接找他，他要是不听话，你打给我，阿姨替你训他！”
“谢谢阿姨。”
宋窈低声道。
楚冬邺也兴奋地凑了过来。
“窈窈阿姨，我有钱！我也要投资你！我存了好久的压岁钱呢！”
蒋枣枣嘴角一抽，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我是不是来错了？
宋窈笑得跟花儿似的，眉眼弯弯，被众人簇拥着。
可就在这时，蒋枣枣开口了。
“你没打扰阿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事。”
这句话一出，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人也都静了下来。
“妈，您是文化人，以前爸在时，您也出入过上流场合，啥样的人没见过？怎么还分不清谁真谁假？”
蒋枣枣坐在沙发上，目光沉稳地望着范茉莉。
“还有你，小祖宗，你那么卖力讨好，是忘了咱俩说好的事了？”
她的视线转向宋窈。
范茉莉刚要开口，蒋枣枣就转过头来。
“妈，就算我现在要走，至少名义上还是你的儿媳妇。您当着我的面夸别的女人，不觉得太尴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