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驶离了京畿之地,将那片承载了太多权谋与纷争的土地彻底抛在身后。官道两旁,田野、村庄、河流交替出现,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田园画卷。空气中弥漫着纯粹的草木清香,偶尔夹杂着远处炊烟的味道,让人心神宁静。
车厢内,气氛也与在京城时截然不同。少了那份无形的紧绷与算计,多了一份属于“自己人”的松弛与坦然。
赵奕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几分恭敬和拘谨地坐在车辕上,而是偶尔也会钻进车厢,参与林小满和苏清月的讨论——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但这并不妨碍他努力融入,并且乐在其中。
此刻,他正盘腿坐在车厢地板上(坚持把更舒适的位置留给两位女士),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他在上一个驿站补充的、还带着热气的芝麻烧饼。他一边将烧饼递给林小满和苏清月,一边听着林小满眉飞色舞地“展望未来”。
“……所以说,咱们这个‘反系统霸权联盟’,现在算是进入了第二个发展阶段!”林小满啃着香喷喷的烧饼,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发表着她的“cEo演讲”,“第一阶段,绝境求生,建立初步合作,搞定京城副本,算是完成了原始积累和品牌(恶名?)打造!”
她咽下烧饼,喝了口水,继续道:“现在,第二阶段!咱们有钱了(皇帝赏赐和赵奕塞的),有人了(赵奕和他的班底),有地盘了(名义上的特别事务司),还有了官方认证和甲方的……呃,特殊合作身份!接下来,就是深化内部建设,拓展外部业务,提升核心技术实力的关键时期!”
苏清月小口吃着烧饼,动作优雅,闻言轻轻点头,补充道:“当务之急,是寻找稳定据点,系统性地研究皇室秘藏中的记载,并验证你我能力融合的更多可能性。” 她的思路永远清晰而务实。
赵奕听得连连点头,虽然对“甲方”、“副本”、“核心技术”这些词依旧半懂不懂,但他明白核心意思——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扎根,然后变得更强!他立刻表态:“师父,苏姑娘,你们放心!寻找合适据点的事情,包在弟子身上!弟子一定找个山清水秀、易守难攻、还……还方便你们做研究的地方!”
林小满满意地看着他,忽然放下烧饼,拍了拍手上的芝麻屑,脸上露出一种介于严肃和戏谑之间的表情。
“小赵啊,”她清了清嗓子,“说起来,你当初在京城,是不是说过要拜我为师来着?”
赵奕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激动和郑重,他立刻放下烧饼,挺直腰板,就要在摇晃的车厢里行拜师大礼:“是!弟子赵奕,恳请师父收留!”
“哎哎哎!打住!”林小满赶紧拦住他,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马车里磕头,你想把车底板磕穿啊?形式主义!咱们联盟不兴这个!”
她看着赵奕那认真又有点懵的眼神,笑了笑,语气变得温和而真诚:
“拜师呢,就是个名分。我心里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从乱葬岗你跟着我,到京城一起闯荡,再到如今……咱们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了。”
“这名分,我认了。以后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林小满的开山大弟子!”
“但是!”她话锋一转,伸出食指晃了晃,“关起门来,没那么多规矩!咱们还是伙伴,是战友!你可别真把自己当小徒弟,事事唯唯诺诺的,那我可受不了!该吐槽吐槽,该提意见提意见!咱们联盟,讲究的是民主集中制……呃,是集思广益!”
赵奕听着这话,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他明白,师父这是给了他名分,却又不想用师徒名分束缚彼此的情谊。他重重地点头,眼眶有些发热:“弟子……不,我明白了,师父!不,林……林姐!” 他试探着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感觉既别扭又新奇。
“林姐?”林小满挑了挑眉,随即哈哈大笑,“行!这个称呼好!显得我年轻又霸气!比师父听着顺耳多了!”
她又看向苏清月,眨了眨眼:“苏工,那以后小赵也算你半个弟弟了?你学问大,以后多指点指点他?”
苏清月看着赵奕那带着期盼和一丝紧张的眼神,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温和。她轻轻颔首,声音依旧平静,却少了几分疏离:“赵奕……性子赤诚,行事稳妥,是可造之材。若有疑问,可来问我。”
没有叫“弟弟”,但这一句“可造之材”和“可来问我”,已然是将他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是一种基于能力和品性的认可与接纳。
赵奕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幸福感充斥胸腔。他得到了师父(林姐)的认可,也得到了苏姑娘(在他心里,苏清月更像是另一位需要敬重和保护的师长)的接纳!这比他当初被封为都尉还要开心百倍!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毫无阴霾的、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灿烂笑容,大声道:“是!谢谢林姐!谢谢苏姑娘!我……我一定努力!绝不给咱们联盟丢脸!”
看着他这傻乎乎的笑容,林小满也忍不住笑了,苏清月眼底的笑意也加深了些许。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这一层关系的明确,变得更加融洽和温馨。一种超越了世俗师徒、君臣、甚至普通朋友的情谊,在这小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那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分享过秘密、并且志同道合者之间,才能产生的深厚羁绊。
林小满重新拿起烧饼,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好了,内部关系捋顺了!接下来,咱们得想想,到了江南,第一件事干嘛?”
赵奕立刻积极发言:“找个最好的酒楼,给林姐和苏姑娘接风洗尘!我知道江南有几道名菜……”
“吃吃吃!就知道吃!”林小满用没拿烧饼的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力道很轻),“正事!咱们是去出差……呃,是去考察调研的!首先得收集情报!看看江南一带,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说、闹鬼的宅子、或者……长得特别不像话,一看就不是本地品种的花草树木!”
苏清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先从地方志、民间异闻录入手。亦可感知当地天地灵气……或者说,规则之力的流动,是否有异常之处。”
“对!”林小满一拍大腿,“就这么办!小赵,这事儿交给你了,发挥你‘地头蛇’……啊不是,是发挥你‘本地资源优势’的时候到了!”
“没问题!”赵奕拍着胸脯保证,干劲十足。
马车继续向南,载着不再是简单的“监正、司辰、都尉”,而是“林姐、苏工、小赵”的三个人,驶向那烟雨朦胧、充满未知的江南。
他们的关系,在名分之下,是更为牢固的伙伴与家人。
而这崭新的伙伴关系,将成为他们未来面对一切风浪时,最坚实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