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林玥瑶警觉地抬头。
李简神色不变:“没事,应该是七宝他们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七宝带着几个侍卫走来,手里还提着几只野味。
“世…公子,打了几只山鸡和野兔,明天可以加菜了。”
七宝兴奋地说。
李简点点头:“辛苦了,去休息吧。”
林玥瑶看着这一幕,心中疑惑更深。这位楚公子的行事作风,与她在京城见过的才俊们都不同。
既能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又能亲自下厨;既谈吐不凡,又不拘小节,观其气质不像是出自一个小小都尉之家。
接着三人在篝火旁继续用餐。李简亲手烹制的野味香气四溢,兔肉外酥里嫩,山鸡肉鲜嫩多汁,就连最简单的野菜汤也因他特制的香料而格外诱人。
林玥瑶虽已数日未曾好好进食,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却仍保持着世家贵女的端庄仪态。她小口品尝着眼前的佳肴,嘴上虽说尚可,可每一口都让她暗自惊艳。
兔肉外皮酥脆,内里却鲜嫩得恰到好处。山鸡肉用野蜂蜜腌制过,甜香中带着一丝果木的烟熏味。
但即便如此美味,她依然举止优雅,银箸起落间不疾不徐,咀嚼时不露齿,就连喝汤时也只用汤匙轻轻搅动三下。
一旁的舒儿起初说什么也不肯入座,可架不住林玥瑶再三坚持,再加上那扑鼻的肉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舒儿这才扭扭捏捏地坐下。
刚尝了一口兔肉,眼睛就瞪得溜圆。她赶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不雅的声音,可腮帮子已经鼓得像只小仓鼠,嚼得飞快。
\"慢些吃。\"
李简忍俊不禁,又给她夹了块山鸡肉。
\"没人跟你抢。\"
舒儿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下一口还是吃得急,嘴角沾了点酱汁都不自知。她一边吃一边偷瞄自家小姐,见林玥瑶依然优雅端庄地小口进食,连忙放慢速度,可没坚持多久,喝汤时发出了\"吸溜\"一声,羞得她差点把脸埋进碗里。
\"这汤真好喝!\"她小声赞叹,眼睛亮晶晶的,完全忘了方才的拘谨。
李简看着满眼小星星的舒儿,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情绪价值拉满吧。
“好吃就多吃点,”说着李简又给舒儿盛了碗汤。
林玥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对李简的好奇更甚了几分。
很快,桌上菜肴被三人尽数消灭,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林玥瑶脸蛋泛起一丝微红,她从来没有想今日这般吃过这么多,不由偷偷扫了眼李简,不知道他会不会笑话自己。
“好饱啊…”
舒儿搓了搓并不明显的小肚子。
“我来收拾吧。”
说完自告奋勇收拾碗筷。
李简也并未阻拦。
“那便有劳舒儿姑娘了。”
舒儿走后,李简给林玥瑶沏茶。
这时林玥瑶开口道:
“我观公子气度不凡,可是出自彭城楚氏?”
李简闻言愣了愣,他只是随手借用了下云飞兄的名字,这彭城楚氏他还真不熟,不过也只愣了一瞬,很快便答道:
“林小姐慧眼如炬,不错,在下正是出自彭城楚氏。”
林玥瑶闻言眼中露出不解。
“家父曾言,昔年楚侍中治《春秋传》冠绝江东,以楚氏门第,楚公子纵不入侍中寺为近臣,也该在兰台着史,或为博士传经,为何却投身行伍,做了个武职?\"
李简闻言心中一凛,莫非她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可眼下既然开了头,也只好多编几个谎来圆了:
\"林小姐有所不知,我虽姓楚,却已是出了五服的远支。祖父那辈家道就已败落,父亲只好投笔从戎,幸而跟随武帝南征北战立了些军功,这才挣得个彭城都尉的官职。说来惭愧,直到父亲受封那日,族中长老才重新将我们这一支添回族谱。\"
林玥瑶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简见这便宜未婚妻上来就问这问那的,再这么下去怕是要露馅,为拿回主动权,连忙开口道:
“我看林小姐似乎对武官颇有偏见?”
林玥瑶闻言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世家女子特有的矜持:
“楚公子误会了。玥瑶并非轻视武职,只是...”她略作停顿
“家父常说,治世当以文,乱世方用武。如今天下承平,当然是以文治天下更为妥当。”
“噗呲。”
林玥瑶话音刚落,李简没忍住笑出声,这林湛当真是把女儿保护的太好了,竟让她对当今天下局势一无所知。
林玥瑶见状秀眉微蹙。
“公子为何发笑?可是玥瑶所言…有何不妥?”
李简也察觉到有些失态,连忙正色道:
“林小姐勿怪,是在下失礼了。”
他拱了拱手,眼中笑意未褪。
“只是这‘天下承平’…恐怕与实际情况有些出入。林小姐可知西南羌人屡屡犯边?”
林玥瑶闻言颔首。
“西南羌人不过癣疥之疾,自是难撼我大辛根基。”
“且羌人屡屡作乱,恰说明更该以德化之,《论言》有云:'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真正的太平盛世,应该该是文人执笔安邦,而非武将持剑立威。”
李简听完笑意更浓,打趣道:
“林小姐高见。只是不知当羌人的刀架在百姓脖子上时,是该与他们论《礼经》的宾主之仪,还是讲《春秋传》的华夷之辩?”
林玥瑶眼波微转,唇角抿起一丝不悦的弧度:
\"楚公子这般说辞,未免有失偏颇。\"
\"《春秋传》有载,当年文惠公出使南蛮,不动一兵一卒,仅依《礼经》所载'怀远三十六仪',便使三十六部归顺,这正是以德服人的明证。\"
她抬眸直视李简,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羌人之所以屡屡犯边,正是因为边将只知武力镇压,不知教化安抚。若能用圣人之道徐徐图之,边疆定能早日恢复安宁。\"
见林玥瑶俨然一副小倔驴模样,李简不禁苦笑。不过转念一想倒也正常,毕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整日读的都是圣贤书上的大仁大义,虽然她说的并不全无道理,但是教化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李简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目光平静地看向林玥瑶:
\"林小姐说要以德化人,这话一点不错。不过……要让豺狼听道理,得先让它知道獠牙没你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