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空间之门的瞬间,预想中的空间撕裂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失重与剥离感。成蟜与焰灵姬仿佛化作了两道纯粹的意识流,被裹挟在一条由无数色彩斑斓、变幻不定的流光构成的通道中,向着未知的尽头滑行。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断续的声音、以及强烈的情感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刷着他们的意识。
他们看到了——
开天辟地的巨人,手持巨斧,于混沌中斩出清浊,其怒吼震荡寰宇;
龙凤初劫的惨烈,神血染红苍穹,不周山倾,天塌地陷;
巫妖大战的悲壮,都天神煞与周天星斗碰撞,星辰陨落如雨;
封神之战的诡谲,仙神算计,魂归封神,天道秩序初定;
乃至……之前洪荒与星骸、深渊血战的片段,信念的光辉与毁灭的阴影交织……
这些并非简单的影像回放,而是烙印在洪荒时空结构深处的历史回响!这条通道,仿佛连接着洪荒过去无数重大事件的“记忆节点”!
“小心,”成蟜的意念传来,带着警惕,“这些回响蕴含强大的意念残留,莫要沉溺其中,守住本心。”
焰灵姬点头,紧守灵台,混沌心火在意识核心静静燃烧,抵御着那些磅礴而杂乱的意念冲击。她能感觉到,成蟜的混沌意识如同一座灯塔,在纷乱的时空信息流中,精准地辨识着方向,引导着他们前进。
不知“前行”了多久,通道前方,一点温暖而坚定的光芒逐渐亮起,驱散了周遭斑斓却混乱的流光。那光芒并非炽热,却带着一种穿透万古的执着与希望。
随着靠近,那光芒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影。他身着简陋的兽皮,手中持着一根燃烧着微弱却顽强火焰的木棍,正俯身于一片黑暗冰冷的虚空中,试图点燃什么。他的身影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但那试图“钻木取火”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撼动规则的决绝意志。
“燧人氏……”焰灵姬心神震动,认出了那道身影所代表的意志。那是人族文明起源的象征,是点亮黑暗的第一缕薪火!
紧接着,又有数道身影在流光中显现——
有巢氏,于洪水猛兽的虚影中,以草木碎石构筑庇护之所;
缁衣氏,在风雪严寒间,以骨针麻线编织遮体御寒之物;
伏羲,推演八卦,定伦天地,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未来;
神农,尝遍百草,解救疾苦,周身散发着仁德与牺牲的光辉;
轩辕,持剑征战,统一部落,身后是金戈铁马的杀伐之象……
三祖、三皇……乃至更多未曾留名,却为人族存续筚路蓝缕的先贤虚影,如同走马灯般在通道两侧浮现!他们并非实体,而是其最核心的精神执念与文明烙印,在这奇异的时空通道中显化!
这些烙印感受到了成蟜身上那独特的、融合了现代理性与混沌包容的气息,以及焰灵姬体内那源自盘古的正宗血脉与人道薪火的共鸣,纷纷投来了“目光”。
没有言语,只有一道道蕴含着期盼、嘱托、乃至一丝担忧的意念,如同温暖的溪流,汇入二人的意识之海。
那是在无尽的岁月挣扎中,对后来者最深沉的信赖与交付。
穿越了厚重而温暖的人族历史回响区,前方的通道骤然变得昏暗、冰冷。斑斓的流光被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绝对黑暗所取代。
一股远比“寂灭魔瞳”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接近“终结”本源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盘踞在前方的黑暗深处。仅仅是其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就让成蟜的混沌意识感到一阵凝滞,焰灵姬的混沌心火也为之摇曳!
“这是……归墟的气息?”焰灵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归墟,传说中万物终结、连光阴都能吞噬的最终归宿!
成蟜的意念空前凝重:“不止是归墟……是比寻常认知的归墟,更加接近‘源头’的地方。或者说,是洪荒天地自身,为了平衡‘存在’而自然生成的‘寂灭之眼’。”
他仔细感知着那片黑暗:“流沙之海的深渊,其力量本质,很可能就是从此地泄露出去的一丝余波,被‘寂灭魔瞳’那样的存在捕获、放大、扭曲后形成的。”
就在这时,那片绝对的黑暗仿佛被他们的到来所惊动,缓缓地“蠕动”起来,中心区域,一个更加深邃、连意识都能冻结的“点”缓缓浮现,如同一只……即将睁开的眼睛!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要将他们的意识彻底拖入那永恒的寂灭之中!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那温暖的人族先贤烙印,仿佛受到了刺激,光芒大放,化作一道道薪火屏障,试图阻挡那寂灭的吸力!光明与黑暗,存在与终结,在这时空的夹缝中,展开了无声却凶险的拉锯!
前有归墟之眼的恐怖吸力,后有先贤烙印的勉力支撑,成蟜与焰灵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局!
“不能退!”成蟜的意念斩钉截铁,“这片‘归墟之眼’是洪荒平衡的关键,亦是未来应对‘主脑’乃至更高层次威胁可能需要的‘钥匙’!必须在此地留下标记,建立联系!”
但他也清楚,以他们目前的状态,强行对抗这接近本源的寂灭,极有可能被其同化、吞噬!
就在这进退维谷之际——
焰灵姬体内,那得自火云洞的人族薪火本源烙印,与她刚刚吸收的先贤意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她福至心灵,没有试图去对抗那寂灭,而是将全部的意志,连同混沌心火的力量,灌注到那枚薪火烙印之中!
“先贤点亮黑暗,非为驱逐永夜,乃为……指引方向!”
她清叱一声,将那枚被催发到极致的薪火烙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猛地“掷”向了那片蠕动的黑暗,掷向了那只即将睁开的“归墟之眼”!
嗤——!
微弱的薪火之光,在触及那绝对黑暗的刹那,并未立刻熄灭,而是如同烙印般,顽强地在那片黑暗的边缘,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火焰印记!
这个印记,无法照亮黑暗,无法驱散寂灭,却如同茫茫大海中的灯塔,清晰地标记出了这片“归墟之眼”在时空中的坐标!并且,通过薪火烙印的本质,与洪荒的人道气运,建立起了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的联系!
归墟之眼的吸力骤然消失,那片黑暗重新恢复了死寂,仿佛从未苏醒过。那只“眼睛”也缓缓隐去。
通道前方,再次出现了流动的光彩,似乎通往下一个未知的节点。
成蟜看着那枚留在黑暗边缘的火焰印记,眼中闪过赞许与明悟。他牵起焰灵姬的手,感受着她因耗尽心力而微微颤抖的意识。
“做得很好。”他的意念温和而坚定,“这一步,至关重要。”
然而,当他们准备继续前行时,却感觉到,那来自洪荒本源的牵引力,似乎……变弱了。仿佛刚才标记“归墟之眼”的行为,消耗了通道的部分能量,或者……触动了某种平衡。
前方的流光变得稀疏,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却仿佛隔着一层模糊的纱幔。
是继续前进,探索通道尽头的奥秘?
还是就此折返,带着“归墟坐标”回归洪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