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龙纹的玄衣下摆扫过玉阶残血,嬴政踏过妖尸狼藉的广场。太阿剑归鞘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剑柄残留的余温灼烫着掌心——那是祖龙真灵初醒的烙印,亦是透支的警兆。
蒙恬单膝跪地,断臂处草草缠裹的麻布渗着乌血:“叛军已肃清,然吕不韦…遁走了。”他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铁,“清理甘泉宫时,于血泊中寻得此物。”
呈上的半枚螭龙玉佩,边缘沾着脂粉与凝固的血浆。嬴政指尖拂过玉佩断裂处,眸底暗金翻涌。这是赵姬贴身之物,亦是吕不韦当年献媚之物。玉佩中央,一道细若发丝的暗红血线,正诡异地游动着,如同活物。
“太后呢?”嬴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尸骨无存。”蒙恬喉头滚动,“现场唯余此佩…及非人之爪痕。”
空气骤然凝固。嬴政五指收拢,螭龙玉佩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暗金龙气不受控地逸散,周身碎石浮空震颤。甘泉宫化为血池,赵姬尸骨无存,吕不韦携妖遁走…这非败,是更深的毒疽埋入大秦肌理!
“传诏。”嬴政抬首,龙瞳锁死骊山方向,“骊山阴峪永封,擅近者诛九族。相国吕不韦,弑君谋逆,枭首示众者…赏万金,封彻侯!”
杀令如冰刃出鞘。蒙恬凛然领命,却见帝王玄袖一拂,人已化作暗金流光直扑骊山地穴——那里,还有个生死未卜的“王弟”。
浓腥裹挟着硫磺焦臭,钻入成蟜被迫苏醒的意识。每一次喘息都扯动肺腑,经脉如被万千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混沌剑元失控反噬了!
【警告!经脉损毁度71%...混沌剑元持续逸散...通天印记即将耗尽...】
系统光幕猩红刺目,能量栏赫然是触目惊心的【0%】。他瘫在冰冷岩地上,青萍剑鞘斜插身侧,黯淡得如同凡铁。视野模糊晃动,唯见穹顶破洞漏下一缕天光,尘埃在其中浮沉如金屑。
“咳…咳咳!” 又一口淤黑的血呛出,带着内脏碎末。强行融合混沌与剑意的代价,此刻化作跗骨之蛆。他试图引动建木残片,回应他的只有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绿芒——方才抵御魔神意志,它已油尽灯枯。
“醒了?” 冰冷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嬴政的身影逆光而立,玄衣龙纹在尘霭中流淌着幽暗光泽。他俯视着成蟜,目光如刀,刮过他周身崩裂的血口与失控逸散的青灰剑气:“那一剑,是何物?”
成蟜扯了扯嘴角,剧痛让笑容扭曲:“诛妖的…剑。” 他喘息着,指尖艰难地指向魔蜥伏尸处,“妖卵虽毁…吕不韦…被黑爪救走…”
嬴政龙瞳骤缩!视线掠过魔蜥头颅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剑创——切口边缘,青灰色能量如活物般侵蚀着鳞甲,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绝非人间之力!他猛地蹲下,五指如铁钳扣住成蟜手腕,一股霸道精纯的暗金龙气强行探入!
“呃啊——!” 成蟜痛吼出声。祖龙真气象灼热的岩浆洪流撞入千疮百孔的经脉,与暴走的混沌剑元轰然对撞!青灰与暗金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绞杀,如两条恶龙撕咬争夺!
“放手…你会引燃它!” 成蟜目眦欲裂。混沌剑元遇强则暴,此刻被祖龙之力刺激,彻底化作脱缰野马,疯狂冲击通天印记布下的最后防线!剑鞘嗡鸣震颤,鞘身绽开蛛网般的裂痕!
嬴政闷哼一声,扣住成蟜的手竟被一股混乱锋锐的巨力弹开!指尖萦绕的暗金气劲被侵蚀出缕缕灰斑。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又看向蜷缩在地、周身剑气失控暴走、仿佛随时会炸裂的成蟜,眼底第一次翻涌起惊涛骇浪。
此等力量,若不能驾驭…便是焚身之火!
月华穿透破碎的茜纱窗,映亮殿内凝固的血泊。宫娥残躯已被移走,只余满地狼藉与刺鼻的腥甜。焰灵姬蜷在殿角阴影里,怀中紧抱青萍剑鞘,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呃…” 细碎的痛吟溢出齿缝。她左肩伤口早已愈合,但皮肤之下,暗金色的纹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凸起!它们不再局限于肩臂,如毒藤般爬向心口与脊骨。一股暴戾的灼热在血脉深处冲撞,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硫磺味的低语:
“…盘古…已朽…”
“…拥抱…混乱…”
“…释放…吾等…”
“滚出去!” 焰灵姬在意识深处嘶喊,炽白的巫火本能腾起,却如萤火撞上礁石,瞬间被更古老、更幽暗的暗金吞噬。剑鞘云纹忽明忽灭,试图引导她体内残存的祝融本源,却被一股源自灵魂的冰冷威压死死摁住——
那是盘古殿意志残留的烙印!威严、悲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之力,如万钧山峦镇压着她沸腾的血脉!两股无上意志以她的身体为战场,一方要净化,一方要侵蚀,而她的本我意识被挤压得几乎窒息!
嗡!
怀中剑鞘骤然滚烫!鞘口云纹迸射出一缕微不可察的青芒,如细针刺入她眉心!通天教主虚弱却依旧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她魂海炸响:
“固守心灯!巫火即薪柴!焚尽污秽,非焚己身!”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一瞬。焰灵姬趁机凝聚所有意志,将一缕微弱的炽白火苗压入心口。暗金纹路被暂时逼退,蛰伏于皮下,如盘踞的毒蛇。她喘息着抬头,冷汗浸透鬓发,却见自己按在冰冷地砖上的右手手背,皮肤无声龟裂,绽开一道细缝——缝隙内,一点暗金色的、非人的竖瞳,倏然睁开!又在她惊骇的注视下,缓缓闭合。
寒意瞬间冻结骨髓。这具身体,正在变成囚笼…还是通道?
枷痕·星落如雨
子夜,咸阳死寂。骊山方向骤然迸发的无形涟漪,终于扫过九天之巅。
轰——!
紫霄宫深处,高悬于无尽规则之上的鸿钧蒲团猛地一震!蒲团边缘,一道发丝般的裂痕无声蔓延,逸散出几缕混沌色的氤氲气息。云床上模糊的道影第一次清晰震颤,万年古井无波的漠然声音里,渗入一丝金属刮擦般的冰冷:
“变数…当诛!”
几乎同时,幽冥血海之底。亿万怨魂的哀嚎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扼住。粘稠的血浆翻涌,一只大如星斗、纯粹由污血与怨恨凝聚的巨眼缓缓睁开,竖瞳锁死虚空,贪婪地“舔舐”着那道穿透三界的天道裂痕。
火云洞内,伏羲抚琴的手戛然而止。禁锢屏障剧烈波动,琴弦“铮”然断裂。他抬首望向虚空,深邃的眼中倒映出那道转瞬即逝的裂痕,喃喃如叹息:“天裂一线…劫起…谁为执棋?”
咸阳市井,更夫蜷在陋巷,被莫名的心悸惊醒。他茫然抬头,浑浊的老眼骤然瞪大——漆黑夜幕之上,无数星辰正脱离亘古的轨迹,拖着凄艳的尾光,纷扬坠落!
星落如雨,映亮成蟜在地穴中痛苦蜷缩的身影,也映亮焰灵姬手背上那道悄然闭合的暗金竖瞳裂痕。青萍剑鞘的裂口处,一滴残留的通天精血缓缓渗出,坠向尘埃,却在触地前化作微不可察的清气,消散无踪。
骊山深处,被祖龙剑气与混沌剑元反复犁过的妖穴废墟中,半截焦黑的魔神利爪指尖,一滴粘稠的暗金魔血,正缓缓渗入大地裂隙,消失不见。
余烬未冷,暗涌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