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更多的丧尸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淹没了“黑犀牛”……车身被拍打得剧烈摇晃……车窗瞬间被无数疯狂拍打的手掌和狰狞的面孔覆盖……视野一片黑暗……
“坐稳了……”夏昭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挂上倒挡……油门狠踩到底……
“嗡——轰……”
“黑犀牛”如同发狂的史前巨兽，猛地向后倒冲……沉重的车尾如同压路机，狠狠碾过扑在车尾的丧尸……骨骼碎裂的闷响和令人牙酸的碾压声被引擎的咆哮掩盖……
包围圈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血路……
夏昭猛打方向盘，同时瞬间切换前进挡……油门再次踩到底……
“嗡————”
“黑犀牛”咆哮着，如同挣脱蛛网的猛虎，撞开挡路的废弃建材和几只躲闪不及的丧尸，碾过满地的碎玻璃和扭曲的钢筋，带着一身黑红的污血和凹陷的伤痕，如同浴血的黑色巨兽，冲出了这片钢铁坟场，重新汇入燃烧都市的死亡洪流……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粗重的喘息。
副驾驶的女人紧紧抱着孩子，低声啜泣着。小男孩把头深深埋在妈妈怀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后座上，石磊靠在座椅上，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左腿裤管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液正顺着真皮座椅往下滴落。他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青紫交加的伤口，显然经历了惨烈的搏杀。他手中那根沾满黑红污血的沉重螺纹钢筋，被他随意地放在脚边。
夏昭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副驾驶惊魂未定的母子，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后背伤口的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带着他那招牌式的、刻意活跃气氛的语调……
“呼……刺激……哥们，刚才那招‘泰山压顶’太帅了……石头人附体啊……认识一下，我叫夏昭，夏天的夏，昭告天下的昭……”他腾出一只手，从背包里摸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反手扔向后座，“喏，压压惊……别客气……”
石磊睁开眼，那双深邃沉稳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劫后余生的余悸，他稳稳地接住矿泉水，拧开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流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他抹了把嘴，声音低沉沙哑，如同两块岩石在摩擦……“石磊……岩石的石，光明磊落的磊……谢了……”
“谢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夏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尽管笑容有些勉强，“这二位是……”
“我老婆，林梅……儿子，石头……”石磊言简意赅地介绍，目光落在妻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和担忧。林梅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夏昭，哽咽着……“谢谢……谢谢夏先生……”
“嫂子别客气，叫我夏昭就行……”夏昭摆摆手，目光扫过石磊腿上不断渗血的伤口，眉头微皱，“石大哥，你这伤得赶紧处理……我那里有个阿姨，懂点急救，还有药……”他拍了拍副驾驶上鼓胀的背包。
石磊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麻烦你了……”他的目光透过布满污迹的车窗，看向外面燃烧的城市，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沉默了几秒，才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沙哑……“刚才……那栋塌了的楼里……还有十几个工友……我……我没能……”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微微颤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和自责。这个如同磐石般坚韧的男人，此刻也被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所笼罩。
夏昭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后视镜里石磊痛苦而坚毅的侧脸，又看看窗外如同地狱般的废墟，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用力握紧了方向盘，将油门踩得更深。
“黑犀牛”咆哮着，在遍布死亡陷阱的街道上左冲右突，撞开一切阻碍，朝着那座暂时安全的孤岛——高级公寓楼，亡命飞驰。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咆哮和沉重的呼吸。夏昭看着后视镜里石磊低垂的头颅，看着副驾驶林梅无声的眼泪和怀中孩子惊恐的小脸，再想到公寓里那个正在腐烂边缘挣扎的周不忘……一股沉重的、冰冷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这该死的末日……这操蛋的世界……
他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和坚定。
药，拿到了……人，也救下了……现在，必须活着回去……
“黑犀牛”如同负伤的钢铁巨兽，在燃烧的都市废墟中咆哮穿行。车身上布满撞击的凹痕、抓挠的印记和粘稠的黑红污垢，防弹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纹蔓延，映照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地狱景象。
副驾上不仅多了把沾满污血的沉重消防斧和还多了个石磊，这个魁梧如山的汉子，此刻脸色也透着疲惫，身上那件深色工装沾满了尘土和暗红的血渍，肩膀处甚至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虬结的肌肉和一道浅浅的抓痕。他闭着眼，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
刚才在街角五金店那场遭遇战，若非石磊关键时刻发动【岩石肌肤】硬抗了那只变异速度型丧尸的致命一击，并用那把消防斧生生劈碎了它的脑袋，夏昭和他带回来的药，恐怕都得交代在那里。
“快到了……”夏昭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打破了“黑犀牛”车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栋在远处火光映衬下、如同黑色巨剑般孤高耸立的公寓楼轮廓。
那里，是此刻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也是周不忘正在腐烂的生命苦苦支撑的最后希望。
石磊猛地睁开眼。这个沉默如山的男人，即使在短暂的闭目养神中，全身的肌肉也如同绷紧的弓弦。
他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磐石般的沉稳和一丝深藏眼底、化不开的凝重。他微微侧头，厚重的手掌安抚性地拍了拍蜷缩在后座、紧紧依偎着他的妻子林梅。
林梅脸色苍白，嘴唇紧紧抿着，怀里抱着他们才五岁的儿子。石头把头深深埋在妈妈怀里，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透过座椅缝隙，恐惧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地狱景象。
“嗯……”石磊的声音低沉有力，像闷雷滚过狭窄的车厢，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重量，他的目光扫过后视镜，确认妻女暂时安全，又看向夏昭，眼神更加坚定。
夏昭心中一紧，脚下油门又深踩一分。“黑犀牛”庞大的车身发出一声暴躁的咆哮，碾过满地玻璃和碎骨，一个惊险的甩尾，强行挤开几辆燃烧的汽车残骸，终于冲进了公寓区内部狭窄的道路。
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却已面目全非，狰狞如噩梦。
昔日精心打理、四季常青的花园，此刻变成了血肉横飞的屠场。灌木丛被践踏得七零八落，沾染着黑红的污迹。那个造价不菲的音乐喷泉池，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几具肿胀发白、如同气球般的尸体，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曾经光洁如镜的步道，被粘稠、半凝固的血浆和难以辨认的碎肉组织覆盖，踩上去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
岗亭旁边，几具穿着保安制服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倒毙在地，其中一具的头颅不翼而飞，断裂的颈骨森白刺眼，无声地诉说着灾难降临时最原始的惨烈。
夏昭将“黑犀牛”一个近乎蛮横的甩尾，粗暴地停在距离公寓主入口最近的一个空位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在死寂中如同投下巨石……
“嗬……嗬嗬……” “吼————”
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开关……公寓楼低层那些黑洞洞的窗户里，瞬间亮起无数双浑浊翻白的眼睛……如同被惊醒的蝙蝠巢穴，密密麻麻，闪烁着非人的饥渴……此起彼伏、充满狂暴饥饿的嘶吼声从各个楼层、各个角落轰然爆发……紧接着，是沉重、拖沓、如同无数破鼓同时擂响的脚步声……声音汇聚，如同汹涌的潮水，疯狂涌向每一层的楼梯间……
主入口那扇曾经光可鉴人的巨大旋转玻璃门早已破碎殆尽，只剩下一个布满尖利玻璃碴的黑洞，如同巨兽张开的、淌着涎水的獠牙巨口，吞噬着一切生机……
“糟了……”夏昭脸色剧变，声音带着破音的急促，“动静太大……把整栋楼的‘邻居’全他妈吵醒了……”
石磊的反应快如闪电……他一把抄起放在脚边的沉重消防斧，那粗壮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下车……抢在它们堵死路前冲上去……”他的吼声如同炸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如山岳般的责任，“梅子，抱紧石头……跟紧我……一步也别落下……”他推开车门，魁梧的身躯如同出闸的猛虎，轰然落地……
夏昭抓起沉重的背包甩在背上，也紧跟着跳下车，顺手抄起车门储物格里那把闪着寒光的战术折刀。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梅抱着石头，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里充满了对丈夫的绝对信任和一种母性的坚韧，她咬紧牙关，紧紧跟在石磊身后。石头的小脸埋在妈妈颈窝，只传出压抑的呜咽。
四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向那破碎的、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主入口……
刚冲进昔日奢华的大厅，一股比外面浓郁十倍、如同实质般的腐臭和血腥味混合着排泄物的恶臭，如同腐烂的巨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鼻腔和胃部……李梅忍不住干呕起来，石头吓得呜咽，又被妈妈死死捂住嘴。
惨白的应急灯下，地狱的景象毫无遮掩。巨大的水晶吊灯砸落在地，昂贵的碎片混合着早已凝固发黑的血块和不明组织。
意大利真皮沙发被撕扯得露出里面的海绵，翻倒在一旁，浸透了深褐色的污迹。手工编织的波斯地毯破烂不堪，被拖拽出长长的、深色的痕迹。
几具穿着丝绸睡衣或精致礼服的尸体以极度扭曲的姿态倒毙各处，有的被开膛破肚，有的头颅碎裂，腐烂的皮肉下露出森森白骨，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墙壁上溅满了喷溅状和拖拽状的血迹，如同抽象派画家用生命绘就的恐怖画卷。
“吼……”
一声充满暴戾的嘶吼从右侧休息区的阴影中炸响……一个穿着睡袍、半边脸皮肉被啃噬殆尽、露出灰白颧骨和牙床的中年男人，正摇摇晃晃地从翻倒的沙发后站起，浑浊翻白的眼球瞬间锁定了闯入的鲜活猎物……它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嗬嗬”声，带着浓烈的腥风，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目标直指抱着孩子的林梅……
“妈……”石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滚开……”石磊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随着吼声，他裸露在工装外的脖颈、手臂，乃至侧脸，瞬间泛起一种极其诡异的、如同花岗岩般的灰白色泽……皮肤下的肌肉线条仿佛瞬间膨胀、硬化，变得粗粝而坚韧……【岩石肌肤】全力发动……
他没有丝毫闪避，反而脚下猛地一蹬，魁梧的身躯如同一辆全速启动的重型坦克，迎着那扑来的睡袍丧尸狠狠撞了上去……
“砰——咔嚓……”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睡袍丧尸如同撞上了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整个身体以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清晰的碎裂声……它像个破麻袋般狠狠砸在后面的花岗岩服务台上，瘫软成一团，只剩下四肢还在神经质地抽搐，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林梅紧紧抱着石头，吓得闭上了眼睛。夏昭看得眼皮狂跳，石磊这纯粹的力量，简直非人……
“走……去楼梯间……”石磊低吼，岩石化的脸庞毫无表情，只有眼中燃烧着焦急的火焰。他一手持斧，一手护住妻女，大步流星冲向电梯间方向。夏昭紧随其后，神经绷紧到极限。
然而，通往楼梯间的那扇厚重防火门，此刻正如同被无数巨锤从内部轰击……整个门板在剧烈地颤抖、呻吟，发出“哐……哐……哐……”的恐怖闷响……门缝里，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无数低沉、压抑、充满饥饿感的嘶吼声如同实质般涌出……
门后的脚步声密集如雨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它们正从楼上疯狂涌下，即将破门而出……
“楼梯被堵死了……它们下来了……数量太多了……”夏昭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惊骇，握刀的手心全是冷汗。防火门扭曲变形的幅度越来越大，门锁周围的金属框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石磊猛地停下脚步，魁梧的身躯如同不可逾越的山岳，轰然转身，死死挡在那扇即将崩溃的防火门前，也挡在了夏昭、林梅和石头与地狱之间……他岩石化的身躯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中的消防斧斜指地面，斧刃上还残留着刚才那只丧尸的污血。
“我顶住……夏昭……带她们找别的路……快……”石磊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托付……他岩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夏昭，“帮我照顾我她们娘俩……”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不行……一起走……”夏昭急红了眼，他怎么可能让石磊一个人面对这即将爆发的尸潮……
“少他妈废话……走啊……”石磊猛地回头，朝着夏昭发出一声受伤雄狮般的咆哮，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几乎要将人灼伤，“它们破不开我的皮……快找路……”他身上的灰白色泽瞬间暴涨，仿佛覆盖上了一层真正的、坚不可摧的岩石铠甲……
就在这生死抉择的刹那……
“轰隆隆————”
那扇饱经摧残的防火门，在内部无数狂暴力量的共同作用下，如同被塞进了炸药般，猛地向内爆裂开来……扭曲变形的厚重门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巨大的动能，如同炮弹般狠狠飞出，将远处的前台砸得粉碎，烟尘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