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挤了近三十人,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原本显得宽阔的空间变得有些局促。
王嫂和几个妇女在灶边忙碌,陶锅里的土豆汤咕嘟作响,乳白的热气裹着淀粉的甜香漫开来,稍稍驱散了洞壁上凝结的寒气。
新来的流民们谨慎的缩在最里面的角落。
屁股只沾着草堆的边缘,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
直勾勾的飘着皂边那个半满的大竹筐。
框里的土豆黄澄澄的,圆滚滚的,在火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他们真的会种地?”
周叛蹲在火堆旁,低声对李虎说,“我看就是来混吃的,等咱们粮吃完了,指不定就把咱们抢了 —— 跟那些兵匪一个德性。”
这话虽然小声,却还是传到了流民耳朵里。领头的汉子脸涨得通红,刚想辩解,就被身边的老婆婆拉住了。
陈烬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到山洞中央,清了清嗓子:“大伙都认识一下。这些是张家庄的乡亲,遭了兵祸,来投奔咱们。从今天起,他们就是赤火公社的人了。”
没人欢呼,只有柴火的噼啪声。
“陈小哥,” 一个流民突然站起来,他看起来像是个读过书的,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长衫,“恕我直言,乱世之中,哪有白给粮的道理?你们…… 该不会是另一种‘匪’吧?先给点甜头,再把我们绑了卖钱?”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公社的人顿时炸了锅。
“你胡说什么!” 赵五攥紧了拳头,“我们石夯哥为了护粮,差点被乱兵砍死!”
“就是!孟姑娘的账本记得清清楚楚,谁多拿一粒粮都不行!” 李虎也跟着喊。
陈烬抬手按住众人,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个长衫流民:“你叫什么名字?”
“刘默,以前是村里的教书先生。”
“刘先生,” 陈烬笑了笑,“你觉得匪是什么样的?”
“匪…… 抢粮,杀人,分高低,强者为王。” 刘默想了想,说。
“那你看我们像吗?”
陈烬指着灶边,“王嫂在给你们煮土豆汤,她自己的孩子还在旁边等着,没多吃一口;石夯哥昨天挖地挖得最晚,分粮时却把最大的土豆给了伤员。”
他又指着石壁:“那上面刻着‘赤火’二字,还有三条规矩 —— 地共耕,粮均分,罪同罚。匪会立这样的规矩吗?”
刘默沉默了,眼睛盯着石壁上的字,又看了看正在给孩子喂水的王嫂,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土豆汤煮好了,王嫂和孟瑶一起分汤,先给了新来的老人和孩子,再给公社的人,最后才轮到自己。
刘默捧着碗,看着里面漂浮的土豆块,突然鼻子一酸 —— 他多久没见过这样分粮的了?
“慢点喝,不够还有。”
陈烬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烤土豆,“我们不是匪。匪抢粮,我们种粮;匪分高低,我们一样活。”
刘默接过土豆,烫得差点脱手。
他看着陈烬眼里的光,突然明白货郎说的是真的
—— 这世上,真的有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