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暗流涌动，无声的守护
艺术馆参展的邀请，像一道明媚的阳光，短暂驱散了林溪心头因沈薇怨毒眼神而蒙上的阴影。回到宿舍，她迫不及待地开始整理速写本，精心挑选那些最能体现“青藤印象”和光影瞬间的稿子。夏小满在旁边兴奋地出谋划策，宿舍里充满了久违的轻松和希望。
“这张！图书馆的晨光！绝了！”
“还有这张！篮球场边夕阳下的影子！”
“这张雨中的伞！氛围感拉满！”
林溪的脸上也露出了连日来难得的真心笑容，指尖拂过那些被陈教授肯定、被艺术馆青睐的线条，仿佛触摸到了梦想的形状。她小心翼翼地将选中的几张速写单独收好，准备明天就去交给艺术馆的张助理。
然而，沈薇那淬毒般的眼神，如同潜伏在阳光下的阴影，总在不经意间浮现，带来一阵心悸。林溪努力将其压下，专注于眼前的希望。她不知道，一张捕捉了她高光时刻的照片，已经悄然流入了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青藤市市中心，顾氏集团大厦顶层。
顾明远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翻阅着文件，眉头习惯性地微锁，带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份加密邮件附件里的照片——正是沈薇递给赵特助的那张。
照片上，林溪在沙龙现场，因为陈墨教授的高度赞赏而脸颊泛红、眼眸发亮，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对艺术的憧憬。而在照片的角落，后排的阴影里，顾屿挺拔的身影清晰可见，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林溪，那眼神……绝非看一个陌生人该有的眼神。尽管照片像素有限，顾屿的表情依旧冷峻，但那种专注的姿态，在顾明远这样阅人无数的人精眼里，根本无从掩饰。
“赵峰，这就是屿儿最近‘特别关注’的那个女生？”顾明远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目光锐利地扫向垂手站在办公桌前的赵特助。
“是的，董事长。”赵特助恭敬地回答，“林溪，设计学院大一新生，普通家庭背景，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是社区医生。成绩中等偏上，绘画方面有些天赋，最近被陈墨教授当众称赞，还获得了校艺术馆一个小型展览的参展资格。性格……据观察，比较安静内向。”他汇报得简洁客观，不带个人色彩。
顾明远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看着屏幕上林溪那张洋溢着青春和梦想光芒的脸，又看看角落里儿子那不容错辨的专注身影，眉头锁得更紧。
“安静内向？有点天赋？”顾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屿儿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的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家世相当的佼佼者？他何曾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新生，投注过如此多的‘关注’？”他特意加重了“关注”二字。
赵特助没有接话，保持着沉默。
“沈家那丫头，反应倒是快。”顾明远的目光再次落在照片上沈薇巧妙捕捉的角度，语气意味不明，“可惜，手段还是嫩了点，沉不住气。”
他关闭了照片页面，身体向后靠在真皮椅背上，眼神深邃：“屿儿最近在忙什么？”
“顾副主席除了学生会和篮球队的常规事务，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与‘启明科技’合作的校园智能管理系统项目上，这是他独立负责的第一个大型项目，推进得很顺利，对方代表评价很高。”赵特助如实汇报。
“启明科技……”顾明远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个不错的平台。告诉沈薇，下周三启明科技的王总会亲自来青藤大学考察项目进展，顺便参加一个校企交流会。让她好好准备，以沈氏代表的身份，也以屿儿‘朋友’的身份，务必陪同出席，全程参与。让她抓住机会，展现沈氏千金的涵养和能力，也……多和屿儿接触。”
“是，董事长。”赵特助心领神会。这是要借沈薇之手，在重要场合提醒顾屿注意身份，并制造他与林溪之间的距离。
“至于那个林溪……”顾明远顿了顿，手指停止了敲击，眼神变得冷漠，“艺术馆的展览？小孩子过家家的东西。让她安心‘玩’她的画就是了。只要她不逾矩，不痴心妄想，顾家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前提是，她要有自知之明。”
第二天下午，林溪怀揣着精心挑选的六张速写稿，怀着既紧张又期待的心情来到校艺术馆。艺术馆内部空间不大，但布置得很有格调，白色的墙壁，柔和的射灯。“青藤印象”主题展的展板已经基本布置好，一些入选的作品已经挂了上去。
张铭助理正在和一个工作人员沟通着什么，看到林溪，热情地迎了上来：“林溪同学，你来了！稿子带了吗？太好了！”他接过林溪递来的速写稿，仔细看了看，连连点头，“嗯，这几张光影感都非常棒！特别是这张图书馆晨光和这张雨伞，很有味道！就挂在这边吧！”
张铭指着靠里面一面相对显眼的墙壁，那里预留了几个空位。他叫来一个叫小刘的工作人员：“小刘，帮林同学把这六张作品装框，就挂在这面墙c区的位置，注意灯光角度，突出光影效果。”
小刘是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生，他接过画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去准备了。
林溪松了口气，帮忙一起整理。然而，当她无意中走到展厅另一侧，去看其他已经挂好的作品时，却发现小刘并没有立刻去装裱她的作品，而是拿着她的画稿，走向了展厅最角落、光线最差、几乎无人会注意到的d区！那里已经挂了一些明显是凑数的、技法粗糙的风景水彩！
“等一下！”林溪心里一紧，连忙跑过去，“张助理不是说挂c区吗？这里是d区！”
小刘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溪，语气生硬：“c区位置不够了。张助理记错了。只能挂d区。”说着就要继续往那边走。
“不可能！”林溪急了，刚才她明明看到c区还有空位！而且张助理明确指了位置！“张助理！张助理！”她试图喊人，但张铭似乎去了库房。
小刘不耐烦地皱起眉：“我说挂哪就挂哪！你一个新生懂什么布展！”他态度强硬，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伸手就要推开挡路的林溪。
就在林溪又气又急、孤立无援之际，一个冰冷低沉、带着绝对威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不懂，你懂？”
小刘的动作瞬间僵住，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林溪猛地回头。
顾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脸色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冷冷地锁定在小刘身上。他身后还跟着艺术馆的馆长，馆长此刻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脸惶恐。
“顾……顾副主席！馆长！”小刘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谁给你的权利，擅自更改策展助理的布置方案？”顾屿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对参展同学推搡呵斥？”
“我……我……”小刘吓得说不出话。
“馆长，”顾屿不再看小刘，转向冷汗涔涔的馆长，“艺术馆的工作人员，就是这种素质和专业性？看来管理制度需要好好整顿了。这个人，立刻停职，调查清楚是工作失误，还是受人指使。”他最后几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是！是！顾副主席！我们一定严查！严惩不贷！”馆长连连保证，狠狠瞪了小刘一眼。
顾屿这才将目光转向林溪。那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褪去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温度，语气平淡：“你的作品，按张助理的安排，挂c区。灯光调试我会让人跟进。”他看了一眼林溪手中那几张差点被“发配边疆”的速写稿，补充了一句，“画得不错。”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馆长交代了几句后续，便转身离开了艺术馆，背影依旧挺拔冷峻。
林溪抱着自己的画稿，站在原地，心潮起伏。又是他！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像一座沉默的山一样出现，替她挡住了恶意和刁难。那句“画得不错”，虽然平淡，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林溪的作品最终顺利地挂在了光线绝佳的c区，射灯的角度完美地烘托出她画中独特的光影氛围。看着自己的名字和作品第一次出现在艺术馆的墙上，林溪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对顾屿的感激也更甚。
傍晚，她想起有本重要的艺术理论书忘在了学生会办公室（昨天去拿被毁的书时落下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拿回来。
办公室门依旧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没人回应。她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她的书就放在顾屿办公桌对面的小茶几上。她走过去拿起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顾屿那张异常整洁的办公桌吸引。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带锁的抽屉上——那个锁着她梧桐树影草稿的金属盒子，就在里面。
鬼使神差地，林溪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视。她看到顾屿常用的钢笔下，压着一小张便签纸。便签纸上，是顾屿那遒劲有力的字迹，似乎随手记着什么：
**【项目进度：启明王总周三到访，交流会流程确认。】
【需处理：艺术馆d区灯光线路检修（隐患）。】
【备忘：陈墨沙龙反馈（光影捕捉天赋，可塑性强）。】**
最后一行字，让林溪的心猛地一跳！他……他不仅安排了沙龙，还特意记下了陈教授对她的评价？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的进展？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顾屿走了进来。他看到林溪站在茶几旁，手里拿着书，目光正落在他桌上的便签纸上。
空气瞬间有些凝滞。
顾屿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张便签纸，又看向林溪。林溪的脸“唰”地红了，像被抓包的小偷，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拿书！昨天落下的！这就走！”她抱着书，低着头就想往外冲。
“等等。”顾屿的声音响起，比平时低沉一些。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顾屿没有责备她看便签纸，也没有解释什么。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林溪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拿出了那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放在桌面上。然后，在林溪惊愕的目光中，他“咔哒”一声打开了盒子！
里面，那张梧桐树影的草稿，安静地躺在柔软的天鹅绒衬垫上，被保存得完好无损。
顾屿没有看林溪，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草稿上那些潦草的线条，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真实的梧桐树上，声音低沉地传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
“周三下午，艺术中心报告厅有校企交流会，人很多，很吵。”他顿了顿，手指在草稿的树干纹路上轻轻划过，“图书馆……应该很安静。”
说完，他合上了金属盒子，重新锁好，放回抽屉。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文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到窗边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始翻看，只留给林溪一个冷硬的侧影。
林溪抱着书，站在办公室中央，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一幕的信息量太大！
他给她看了珍藏的草稿！
他告诉她周三下午有吵闹的交流会！
他暗示……图书馆很安静？
这……这是在约她吗？用这种……只有他们才懂的、关于梧桐树影和图书馆安静角落的暗语？
巨大的、不真实的甜蜜感和强烈的悸动瞬间席卷了林溪！她的脸颊烫得惊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她不敢再看那个窗边的背影，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也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窗边的顾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紧抿的唇角，再次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然而，那弧度还未完全绽开，就被手机屏幕上跳出的一条新信息冻结了。
信息来自赵特助：
**【赵峰】顾副主席：董事长指示，启明科技王总周三到访，交流会至关重要。沈薇小姐将作为沈氏代表及您的友人，全程陪同出席。请知悉并做好安排。】**
顾屿眼中的那点微光瞬间熄灭，被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取代。他盯着那条信息，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手机而微微泛白。窗外梧桐树温暖的光影，似乎也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