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异的组合,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将她衬托得更加神秘而高贵,让人不敢直视,却又难以移开目光。
看到这一幕,阳势心中猛地一颤:难道她是隐白所属族群的首领?自己的记忆里在岁星修罗界的传说中,从未听说过有骨族人修炼成精的先例啊。
阳势的脑海中飞速思索着,眼前的黑骨女子显然已经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存在。她的力量和神秘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正面对着一个传说中的存在,一个在岁星修罗界的历史中从未被记载过的强者。
在修罗频面岁星这片广袤无垠的巨星上,白骨如同荒草般随处可见。
来到这里,便意味着已是糟糠弃物,快快腐朽、化作春泥,才是岁星疯狂轮转的天命。山川河谷、荒原密林之间,散落的累累白骨如同等待播撒的粪土,无人问津,亦无人哀悼。
在这般严苛的天道压制之下,白骨想要违逆天地规则,修炼出灵识神通、化身为活物,简直是痴人说梦。即便是人骨族——被舍弃遗弃的糟糠之物,能在蜉蝣般短暂的寿命里凭着点滴的羸弱血脉挣扎存活,都已是万分侥幸。他们的存在,如同晨露悬于草尖,转瞬即逝。至于完全的骨族人?那更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或许唯有大符那般强盛久远的国度典籍才有零星记载,而崇阳国资源本就极度匮乏……所知终究还是太少。
骷髅白骨,天生便是死亡的具象,象征着腐朽、衰败与永恒的寂灭。它们如何能逆天而行,修炼出神识魂魄,打破这天地写就的死亡诅咒?
更何况……是黑骨人。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然而,方才的一切,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阳势的心跳陡然加剧,一股难以名状的战栗自脊背窜上——那是恐惧,亦是兴奋。
神奇美丽的黑骨女人缓缓抬头,那双泛着妖异紫光的眼眸漠然扫视四周。当视线落在阳势等人身上时——
“轰!”
一股无形的窒息感骤然降临,远比那崇阳城里的“陨石”能量罩里的威压恐怖数倍!阳势瞳孔骤缩,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连呼吸的本能都被剥夺。那一瞬,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如同被一头上古凶兽盯上的蝼蚁,连骨髓都在颤栗。
——然而,这压迫感来得快,去得更快。
神奇惊艳的黑骨女人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道漆黑疾光,直贯崇阳城方向而去。其速之快,竟在空气中撕出一道尖锐的啸音,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呼……呼……”
待那恐怖气息彻底消散,众人才如释重负般瘫软趴地。阳势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心中骇浪滔天——这尊大神通者,竟与隐白有旧?不知是敌是友?方才被她那目光扫视的那一瞬的杀意绝非错觉,莫非……是因自己派遣隐白去执行九死一生任务,招致迁怒?可她为何最终未下杀手?
阳势死死盯着黑骨女人离去的方向,喉结滚动。修罗界岁星,果真无奇不有……白骨成精已是逆天之举,更何况是黑骨!那漆黑躯壳,究竟是修炼异变,还是……
崇阳城外,绝境长城战场。
惊奇艳丽的黑骨女人掠过荒原的刹那——
“咔!咔!咔!”
大地之上无数散落的骸骨——犬戎鬣狗哮狼的残躯、人族战死者的朽骨,无数物种的白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如活物般腾空而起,疯狂地朝她汇聚而去。转瞬间,一具长达百丈的白骨巨龙在她身后咆哮成形,冲天而起,骨龙蜿蜒盘旋,龙首高昂,龙尾盘卷,仿若从地狱深处爬出的远古巨兽,伴随黑骨女人左右,腾云驾雾,气势磅礴。直扑祷告山外。
“轰——!”
白骨巨龙悍然撞向祷告山边缘的虚空,骸骨与无形结界相触的瞬间,迸溅出万千幽绿火花。似有一层无形结界在扭曲震颤。龙首在撞击中崩裂又重组,尾骨疯狂抽打着看不见的屏障,整片无形的屏障结界都在骨龙的冲撞下发出一阵阵波涛汹涌的震荡波纹,虚空结界它在的疯狂盘旋冲撞下扭曲变形.....
就在此刻——
远方的空间骤然扭曲,一股无形的震荡席卷而来,仿佛千万凶兽踏碎虚空,裹挟着滔天煞气逼近。黑骨女子缓缓侧首,紫焰幽燃的眼眸望向震动源头,眸中无悲无喜,唯有深不见底的死寂。
那条百丈白骨巨龙仍在她周身盘旋,骨节摩擦间发出刺耳的锐响,却不再冲撞结界,反而如同陷入某种迟疑,在虚空中诡异地游弋着。
忽然——
极远的天际,两道妖异的紫火轰然燃起!火焰如幽冥鬼灯,分立两侧,而在它们之间,无数白骨自虚空中浮现,层层叠叠,铺就一条通往未知尽头的骸骨之路。
这些白骨千奇百怪——
有人形骷髅,骨骼上刻满古老咒文,似在无声哀鸣;
有巨兽残骸,骨架庞然如山,即便死去万载,仍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灵元威压;
有生翅骨妖,双翼却诡异地反向折断,仿佛临死前仍在挣扎;
更有三首魔骸,每颗头颅表情各异,或狰狞、或绝望、或癫狂……
无数种族的遗骨,皆在此路上沉寂。
而更可怕的,是声音。
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嚎,自白骨之路深处传来,层层叠叠,如潮水般涌来——
“痛!痛!痛啊!”
“碾碎我的神魂吧……让我彻底湮灭!”
“帝!我甘愿永世镇压……只求……只求解脱!”
哭嚎、嘶吼、癫狂的乞求……每一声都仿佛从地狱最深处挤出,带着足以撕裂魂魄的绝望。
黑骨女人静立虚空,死寂如渊。
那条白骨巨龙似也被这哀声触动,庞大的骨躯微微震颤,空洞的眼眶中竟隐隐有紫火跳动,仿佛在共鸣。
而她,只是漠然望向白骨之路的尽头。
白骨之路的尽头,一座诡谲车辇正缓缓驶来。
远远望去,那车架竟似由一整具庞大生灵的骨骼雕凿而成,惨白的骨架上布满暗红血纹,仿佛仍在缓缓搏动。六尊笼罩在浓雾中的身影拖拽着车辇,雾气翻涌间,唯有一双双深渊般的眼睛时隐时现——每一道目光都令人神魂战栗。
更骇人的是车辇底部——
没有车轮,只有手臂。
无数血肉模糊的手臂从车架下探出,密密麻麻地抓握着下方的骸骨之路。那些手掌疯狂蠕动,五指深陷骨缝,在拖行中不断崩裂出血肉。粘稠的鲜血顺着白骨滴落,在车辇后方拖出一道蜿蜒血河。黑骨女人无声注视着那座渐近的血肉车辇。
这由残肢托举的骸骨车辇,看似缓慢,却在一息之间跨越虚空,骤然逼至祷告山脉之前!
\"轰——\"
这整片地域的灵气骤然凝固。白骨巨龙发出无声嘶吼,盘绕的骨节寸寸绷紧。而黑骨女人依旧静立虚空,紫焰双眸倒映着那座越来越近的——
血肉骨辇。
而车辇上的深渊眼眸,同样回望而来。
这座恐怖车辇的降临,让这片地域的生灵,整个崇阳人族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渊。
虽无一人能真正窥见那撕裂天障的可怖存在,但死亡的气息已如实质般侵蚀着每一寸土地。哭嚎、呐喊、折磨的幻听在所有人耳畔回荡,仿佛地狱的投影直接烙进了生灵的魂魄深处。
这一刻——
整片时空如同被按下静止。蜿蜒的白骨巨龙僵在半空,龙首低垂,似在向某种至高伟力臣服。原本凝聚的百丈龙躯开始崩解,无数骸骨簌簌飘落,却又在坠落途中诡异地悬浮,重新汇聚。
骸骨重组,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人脸缓缓成型。
那是一张中年男性的面孔——剑眉凌厉,眼窝深邃,每一寸骨骼的纹路都透出摄人心魄的威严。当它完全显现的刹那,整片天地骤然褪去色彩,万物皆化为黑白灰影,仿佛被某种至高规则强行抹去了生机。
而这张脸,似正俯瞰人间。
它悬浮于空,双目微睁,瞳孔中似有混沌流转,将山川河流、众生万象尽数纳入眸中。原本喧嚣的世界在此刻陷入死寂,连风声都凝滞不动。
两股凌驾于生死的意志,在这片被冻结的时空中,无声对峙。
\"黑女,为何。\"
白骨巨脸横亘天穹,嘴唇开合间,声音如雷霆滚荡,震得虚空颤动。
\"阿修罗,可否让我出去。\"
美丽奇异名为黑女的女子声音平静响起,不卑不亢,却比那威严天音多了几分属于生灵的温度。
白骨人脸眉头微蹙,骨骼摩擦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踏出你夫君为你争取的这片庇护之地,规则便会降临填补,一切前功尽弃。诅咒反噬之下,邪恶冥渊将是你永恒的归宿!\"
它顿了顿,声音中多了一丝沧桑:
\"五千六百年前,我答应他护你成长为不死将。如今你已成就罗刹骨,只待重聚肉身、熬炼不死真身,我便可兑现承诺。可你现在...\"
白骨人脸眼眶中的幽火剧烈跳动,语气陡然加重:
\"铸魂聚魄已成,重生肉身只差一步!究竟是什么,值得你辜负这五千多载光阴,甚至不惜赌上性命?!\"
黑女缓缓握紧手中锦囊,周身狰狞的骨刺竟在这一刻显得柔和起来。
五千多年?可记忆里,分明只记得与他共度的那些静好时光。岁月悠长,却唯有他的存在让光阴有了意义——没有他的万年孤寂,与有他的岁月相伴相比,不过是一片虚无。
她猛然抬头,狰狞的骨刺尖突现紫焰剧烈燃烧:
\"修罗神,我要出去。\"
声音斩钉截铁,裹挟着五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决绝。
她低头凝视锦囊,手指轻轻摩挲:
\"告诉她们...这具分身,只求痛快活这一回。\"
\"长生?不朽?\"
\"不及此刻。\"
白骨人脸凝视着她,空洞的眼眶中幽火明灭。仿佛过去千年,又似只有一瞬——
\"罢了。\"
白骨巨脸突然坍缩变形,化作一具山岳般的骷髅头。森白颌骨缓缓张开,喷涌出粘稠如墨的死气。那黑雾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
\"若后悔...\"
\"便唤吾名。\"
随着这声叹息,美丽的黑女褪去衣物皮肤血肉,只剩黑骨,一团雪白从她腹腔一闪而现,悄然消失于雪地。黑女凌空又行三礼——一拜车辇,二拜祷告山,最后一拜却向着虚空某处。那里或许藏着某个永远无法抵达的坐标。
车辇中传来一声贯穿时空的叹息:
\"你这缕分魂已脱离主身,神识独立,若能成就不死之身,未来纪元,你的成就必定不逊于主身。
黑女再次向着血肉骨辇深深一拜。
\"阿修罗古神破例踏足此域,已是扰拨天地法则。五千年护道之恩,黑女...不敢再奢求。\"
这个在须弥界厮杀众神的黑女,此刻竟显出几分生涩的虔诚。
黑女缓缓直起身躯,目光决绝:“请转告她们,我这具分身为自己活过一回,已生出自己的命轨...”若此次退缩,便是违背了我的本心。天地机缘转瞬即逝,此次若错过,我即便修成不死身,也将永世困于此界!\"
天地之间,仁泽广布,万物复苏,皆有牵引,天地之间并无命理重复之人,我这具分身既然已经聚魂筑魄,也蕴含着机缘牵引。这就是我的机缘。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与坚定:我不求那无尽岁月的长生不死,只求无愧于心,便已足够。”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去闯阵吧。” 车辇中传出悠远而宏大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我们在此地已耽搁太久,该打搅夕链沉眠了。车辇上缓缓传出浩渺鸿音”,
“转告主身——”她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仿佛春风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下一刻,“咚!” 骨刺瞬间展开,她如离弦之箭般射入那狰狞的骷髅巨口,义无反顾地冲进无尽的黑暗与死气之中。
在最后消散的瞬间,一句诀别轻轻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