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月的瞳孔骤然收缩,韩笑描述的目标是比利,小号手,穿乐队马甲!
但此人穿着深色雨衣,身形轮廓更显敦实,而且行进方向并非约定交易点,
最关键的是——冷秋月锐利的目光穿透雨幕和镜头,精准捕捉到那人走路的姿态,
他的右脚似乎有些微跛,步伐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习惯性的重心偏移,
同时,他行走时,左肩明显比右肩耸得更高,仿佛在刻意保持某种平衡!
侍者长,路易斯(Louis)!
冷秋月的大脑如同高速计算机瞬间完成人脸轮廓、步态特征与记忆库的比对,
路易斯,百乐汇资深侍者长;那个总是穿着笔挺制服、
笑容可掬、指挥若定、深受娜塔莉夫人信任的法国混血儿!
他的右脚在去年一次搬运酒水时被砸伤,留下轻微跛足的后遗症,
他的左肩略高是因为长期用左肩托举沉重银质托盘形成的职业习惯,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穿着雨衣鬼祟潜行?!绝对反常!
“目标变更!”
冷秋月对着耳麦急促低语,声音冷静如冰,
“疑似侍者长路易斯,深色雨衣,右腿微跛,左肩高耸,
正沿后巷西侧岔道向里弄潜行,重复!目标路易斯!非比利!请求确认拦截指令!”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韩笑斩钉截铁、带着一丝兴奋的命令:
“咬住他!秋月!他就是蛇,我马上到!别让他出巷子!注意他可能携带‘东西’!”
冷秋月眼神一厉,右手食指瞬间扣上相机快门,
左手则猛地推开车门,身影如同矫健的黑豹,悄无声息地融入雨夜,
她没有直接冲向目标,而是利用街角的阴影、停靠的车辆和雨幕的掩护,
如同幽灵般沿着人行道边缘快速移动,镜头始终牢牢锁定那个在狭窄岔道中疾行的雨衣身影。
巷子深处。雨水冲刷着两侧斑驳的砖墙,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汇成浑浊的水流。
昏暗的路灯在雨雾中晕开模糊的光团。
路易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陡然加快,
雨衣的下摆在急促的步伐中甩出浑浊的水花,
他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按向自己雨衣下摆靠近右小腿的位置,仿佛在确认什么东西的稳固,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冷秋月的长焦镜头精准捕捉,
她心中警兆顿生,不再犹豫,对着耳麦低喝:
“目标加速,疑似携带物品在右小腿位置,请求立即行动!”
话音刚落!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一声短促的痛呼从岔道前方传来,
只见路易斯的身影一个趔趄,似乎被地上凸起的石板或杂物绊倒,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
他下意识地用手撑地,雨衣帽子被甩开,露出了他那张混杂着惊惶与狠戾的混血面孔,就在他扑倒的瞬间!
“咔嚓!噗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硬物断裂又像是皮革撕裂的异响!
一个拳头大小、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硬物,
竟然从他右脚那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系带皮鞋的鞋跟部位弹射了出来,滚落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鞋跟藏物!
那油布包裹的一角在摔倒撞击中散开!
一抹即使在昏暗雨夜中也无法被彻底掩盖的、深邃如星空的矢车菊蓝光芒,幽幽地闪烁了一下,
“印度之星”蓝宝石主石!
“宝石!”
冷秋月几乎在异响和蓝光闪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她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冲出,
手中的莱卡相机在奔跑中稳稳抬起,镁光灯在雨夜中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强光,
“咔嚓!咔嚓!咔嚓!”
连续三声清脆的快门声,如同死神的宣告,
精准地定格了路易斯扑倒在地的狼狈瞬间!
定格了那颗滚落在地、在泥水中幽幽闪烁的旷世蓝宝石,
定格了路易斯脸上那混合着惊骇、绝望和狰狞的扭曲表情,
“不许动!cId!”
几乎在闪光灯亮起的同一刹那,韩笑的身影,
如同鬼魅般从岔道另一侧的矮墙后翻越而出,
他手中的韦伯利左轮枪在雨幕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枪口稳稳指向地上的路易斯,
紧随其后,数名穿着便衣、手持短枪的cId探员,
也从各个巷口阴影中如同猎豹般扑出,瞬间将路易斯死死按在冰冷的泥水里!
“啊——!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宝石不是我偷的,是比利!是那个杂种陷害我!”
路易斯在泥水中疯狂挣扎嘶吼,试图去抓滚落在泥水里的宝石,
却被cId死死反剪双臂,脸被狠狠摁在石板上,
韩笑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他快步上前,弯腰,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捡起那颗沾着泥水的“印度之星”。
冰冷的蓝光在他掌心流转,映照着他脸上那抹冰冷而锐利的笑意。
他走到被死死压制的路易斯面前,蹲下身,声音如同寒冰:
“路易斯先生,或者说…‘蓝鸟’安插在百乐汇的‘信鸽’?宝石不是你偷的?
当然,偷窃这种粗活,自然有阿翠那样的棋子去做。
你的任务,是接收、转移、并确保‘货物’安全送达‘窑口’,对吧?”
他刻意加重了“窑口”二字,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刺入路易斯瞬间收缩的瞳孔!
“可惜啊,”
韩笑站起身,将宝石交给赶来的布雷蒙探长,声音带着嘲讽,
“你太心急了。壁炉里的尸体还没凉透,你就迫不及待想带着‘货’去向主子邀功?
甚至不惜嫁祸给一个被你利用完就抛弃的舞女和一个替你跑腿的小号手?
你以为,把宝石塞进鞋跟,就能瞒天过海?”
他踢了踢路易斯那只断裂了鞋跟、露出内部精巧中空夹层和微型弹簧机关的皮鞋。
“比利在哪?!”
布雷蒙探长厉声喝问,宝石的找回让他松了一口气,但主犯之一还未落网。
路易斯被死死压在地上,脸上沾满污泥,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绝望的疯狂,他嘶声道:
“比利?那个蠢货?他以为能独吞酬金?哼!‘窑口’的规矩…他活不过今晚!
现在…估计已经在黄浦江里喂鱼了!哈哈哈…”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
韩笑和布雷蒙对视一眼,眼神凝重。比利这条线,断了。
但“窑口”和“蓝鸟”的阴影,却更深了。
冷秋月收起相机,走到韩笑身边,雨水打湿了她的帽檐,但她的眼神依旧明亮锐利。
她看着地上疯狂的路易斯,又看了看韩笑手中那份记录着罪证的胶卷,声音平静:
“‘明镜’之下,蛇鼠终难遁形。‘窑口’的盖子,才刚刚揭开。”
韩笑看着雨夜中百乐汇那依旧闪烁着迷离霓虹的轮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掏出烟盒,弹出一支烟,就着冷秋月相机镁光灯残留的微光点燃。
烟雾在雨丝中袅袅升起,如同祭奠这场浮华之下的血色终章。
“是啊,”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好戏,才刚开始。”
雨,还在下。
霓虹灯的光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破碎,
如同这座城市光鲜表皮之下,那永远无法被彻底冲刷干净的黑暗与罪孽。
明镜社的灯火,在雨夜中倔强地亮着,等待着下一场风暴的来临。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