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鼓响,天地死寂。
大漠边缘的沙丘之上,神机营早已列阵完毕。万名精锐身披玄甲,手持火铳,炮口如林,直指苍穹。寒风卷起黄沙,在月光下翻涌成雾,仿佛整片荒原都在屏息等待那一声号令。
赵构立于战车之巅,黑袍猎猎,手握系统玉牌——那枚曾滚烫如熔铁的青铜信物,此刻已被他封入一盏古朴灯盏之中。幽蓝“源火”静静燃烧,不随风动,却将整面帅旗映出星辰倒影般的纹路,宛如天命垂照。
远处马蹄急促,赵鼎策马而来,衣襟带雪,袖中紧攥一封密报。
“官家!”他翻身下马,声音压得极低,“钦天监昨夜观测星轨,天权星逆移七度,阴煞聚顶,主大凶之兆。北方冰原气机紊乱,似有非人间之力蛰伏……此行恐非人力可测。”
他抬眼望向赵构,目光中有担忧,更有近乎哀求:“您刚从意识撕裂中归来,神魂未稳。若贸然亲征,军心动摇,天下震动。请容臣代您前行,或暂缓出兵,待天象回稳——”
“相父。”赵构轻声打断,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你还记得蜀汉建兴十二年,五丈原上那一夜吗?”
赵鼎一怔。
“那天夜里,你也这般劝我莫要夜观星象、莫要悲泣伤身。”赵构缓缓抬起手中灯盏,蓝焰跃动,映亮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执拗,“你说‘官家少忧,保重龙体’……可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我在想,若相父能再多活十年,北伐何至于止步祁山?若我能再勇敢一点,不是只会点头说‘依相父所奏’,而是站出来替你扛下朝堂压力……也许,你就不会累死在秋风里。”
风沙掠过,帐帘微晃。
赵构将灯盏递向岳飞:“这火,是从梦里抢回来的。它烧的不是柴,是规则。是那些注定亡国、注定偏安、注定让忠臣含冤而死的命运枷锁。”
岳飞单膝跪地,双手接过灯盏,沉声道:“末将领命。此火所指,便是神机营所向。”
就在此时,皇城司千户赵明远快步上前,呈上一卷泛黄图轴。
“官家,沿途斥候探明:自圣殿废墟向北三百里,沙地之下埋有巨大铁轨遗迹,宽逾两丈,材质非金非石,似某种陨铁与秘银混合而成。更奇者,每隔十里便有一座半埋地底的铜匣,表面铭文与壁画中的骨枝纹路完全一致,且隐隐散发微弱热流。”
赵鼎接过图卷,指尖抚过一道断裂轨道的标记,忽然瞳孔一缩。
“这不是路。”他低声说道,语气凝重如铁,“这是锁链。有人用整片漠北作囚笼,以地脉为锁,星轨为钥,镇压那座倒悬之殿千年。”
“哦?”赵构冷笑一声,眸光如刀,“那就替他打开。”
夜色正浓,大军未动,杀机已起。
战前密议,仅限三人。
赵构铺开一张羊皮地图,亲自执笔绘下一幅奇异图案——双火牵引图。左侧为赤龙令火焰,象征皇权征战;右侧为幽蓝源火,源自系统本源。二者遥相对应,中间虚线相连,标注着一段晦涩公式:“共振频率达成时,空间裂隙开启时限:三息。”
“岳将军听令。”赵构沉声道,“你率主力走明道,以百门火炮轮番轰击地面,制造持续震动,引动石殿机关提前激活。我要它以为,我们只是来攻的蝼蚁。”
岳飞抱拳领命。
“赵明远。”赵构转头看向年轻的皇城司千户,“你带三十死士,携改良版‘地听瓮’,潜入地下暗河。循铜匣信号,绘制殿基结构图。记住——不要碰任何东西,只要数据。”
“是!”
“我们要的不是攻进去。”赵构盯着地图中央那片空白区域,一字一句道,“是要让它自己醒来。”
风渐烈,雪始降。
大军启程,蹄声如雷碾过冻土。战车前行,帅旗猎猎,蓝焰不灭。
赵构独坐帐中,外头巡哨声此起彼伏。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枚磨损严重的竹简,边缘崩裂,字迹模糊,唯有几道刻痕深陷其中,像是某种律令残篇。那是他在梦境最深处,从系统本源裂缝中夺回的东西之一。
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最长的刻痕——
忽然,帐外风停雪止。连呼吸都凝固了一瞬。
竹简上的刻痕,竟微微发烫。风雪载忆。
战车颠簸于冻土之上,帐帘垂落,隔绝了外界的呼啸寒风。赵构独坐于暖炉旁,火光映照着他沉静的面容,却压不住眼底翻涌的波澜。
他掌心托着那枚磨损严重的竹简,指尖缓缓划过其上一道深陷的刻痕——那一道,最长、最深,仿佛是用尽生命之力刻下的遗言。
竹简无声,却似有千钧之重。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
这字迹……不是宋隶,也不是唐楷。那是蜀汉宫中律令文书才有的《科律》笔法!是他幼时在相父案前日日临摹的字体!
青羽纶巾,眉心一点朱砂如泪,灯下执笔批阅军政的身影刹那间涌入脑海——
“相父……”他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久远的梦,“是你留下的路吗?是你……在系统裂缝里,为我点的一盏灯?”
就在此时,怀中玉牌忽地一烫,如同心跳复苏。幽蓝光芒自裂纹中渗出,浮现出一行血字,歪斜颤抖,宛若濒死之人以魂魄书写:
“本源不可轻触,然执念越深,回响越近。”
赵构呼吸一滞。
原来……不是幻觉。那场意识撕裂的梦境,并非系统失控,而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召唤!那团幽蓝源火,不只是金手指,更是——相父意志的残响!
他猛地攥紧竹简,指节发白,胸中热血奔涌如江河决堤。
他曾是那个只会说“依相父所奏”的懦弱嗣君,眼睁睁看着卧龙陨落五丈原,北伐功败垂成。可如今,他是赵构,是执掌万物兴邦系统的帝王,是能逆天改命的人!
“这一次,”他低声立誓,眼中燃起灼灼烈焰,“我不再退。”
七日后,夜半子时。
前锋急报传来:冰原尽头,现巨大环形深渊,直径十里,深不见底。整片大地如被巨兽啃噬,边缘断裂处露出森然地脉纹理,似曾遭雷霆劈斩。
而深渊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倒悬巨殿!通体漆黑,无门无窗,殿顶无数骨白色枝状物刺入苍穹,随风微微抽搐,宛如活物呼吸。那些枝杈之间缠绕着淡紫色雷光,噼啪作响,竟与星轨隐隐共鸣。
神机营迅速列阵,百门火炮齐肩而立,炮口对准巨殿基座。
“轰击准备!”岳飞一声令下,全军屏息。
就在此刻——
整片冰原骤然震动!低频嗡鸣自地底升起,如远古巨兽苏醒前的呻吟。所有金属器械疯狂震颤,铠甲叮当作响,火铳走火,炮膛内火药竟无故自燃,接连炸开数门火炮!
“后撤!稳住阵型!”岳飞怒吼。
赵构猛然抬头,目光如刀射向巨殿顶端。
只见那漆黑殿首,一道狭长缝隙正缓缓开启——像一只巨眼,从万古长眠中睁开。冰冷、漠然、俯视众生。
而在那一瞬,他怀中玉牌“砰”然炸裂!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叹息穿透虚空,直入心神:
“……官家,快跑。”
那声音,苍老、疲惫,却又熟悉到让他肝胆俱裂——
是诸葛亮的声音!